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王泉滔
——12——
一晃几天过去了,年轻人伤口愈合良好,头上的缝合线也拆掉了,可他就是迟迟不出院。这天,梅立雪值夜班,突然收到一封信,是这位受伤者亲手交给她的。她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封求爱信,是这位受伤的年轻人写给她的。爱人和被人爱,本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把爱放错了位置,你的爱情真的不被对方接纳,还死乞白赖地纠缠着,这就不正常了。突如其至的爱情来自自己管治的病人,还是一位不学武术游手好闲的家伙。梅立雪看了信,心如清水,无丝毫涟漪,她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拐了屋角,她不想把信留下,一边走,一边把信札撕成碎片,再揉成团,到了茅房,轻轻地丢弃在粪坑里。
治愈后的年轻人,被派出所带走,可能很快就把事情解决好了。过了十多天,这位年轻人又回来了,而且是手捧一束玫瑰花来的,八点多是上班高峰期,病人很多,院子诊室里都是人。这位年轻人扑咚跪在院子里,高呼:
“梅立雪,我爱你——”
“我爱你,梅立雪——”
梅立雪正在屋里看病人,屋子外面一声高喊,噪杂的人语平静了一半,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转颈扭头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大声地喊叫着。大家一头雾水,又回头看着梅立雪,梅立雪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折戏。她愕然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病人的资料,快步到院长办公室去了。院长让她先回屋休息。
院长把年轻人叫到办公室问明情况,年轻人说:“没有什么情况,就是喜欢梅立雪。”院长直言说:“你喜欢梅医生,没有错,关键是人家喜欢你不喜欢?剃头担子——一头热,没有用啊。”年轻人说:“梅医生也喜欢我。”院长说:“何以见得?”年轻人说:“她每次查房,都对我微笑。我能从她的微笑中感觉到她深深地爱上了我。”院长说:“我也对你微笑,你感觉我爱你吗?”年轻人说:“没有感觉,只觉得你在嘲笑我。”院长说:“我和你爸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果你爱梅医生,梅医生也爱你的话,我可以保媒,成全你心想事成,喜结良缘,白头偕老;如果是一厢情愿,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可以王老虎抢亲。新社会,新观念,我看,你就算了。”年轻人说:“梅医生一定爱我,不然她不会那样亲近我。”院长说:“梅医生怎样亲近你了?”年轻人说:“我说裆里疼痛,她毫不掩饰地把我的内裤扒掉了,看不清楚,还拿来手电筒照着看,不是爱我是啥?”院长心里说:“十足的神经病”。
年轻人的父亲是本乡副乡长,和乡卫生院院长是朋友。年轻人今年二十八九岁,混到初中毕业,因为相貌好,家庭条件优越,经人介绍和一位美女结了婚。结婚后,成天价吃吃喝喝,玩玩转转,动不动结帮打架,滋事生非。有一次,他的老婆在集市上和一位男人说话,他说老婆和人相好,把老婆打了一顿,从此他对老婆怀疑有加,隔三差五生事端。最后,老婆真的和他离了婚,远嫁他乡,生活去了。村里人看这位年轻人不成器,也没有人为他拉线牵媒。一晃二年已过,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要说爱梅立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仅凭自己的感觉就冷孤丁地跪在地上求婚,像阿Q跪求吴妈,没有爱情前奏试探,基础不牢,自然不能成功,况且梅立雪还没有浪漫到这种程度呢。
下了班,院长找到梅立雪,问她是不是对这位年轻人有爱慕之心,她一口否决,说根本不可能。院长说,这是副乡长的公子,家庭条件还可以,就是离过异,人相貌长得好,就是内心有些糟糠,一个满腹经纶的医学生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痞子呢。
这天,吃过晚饭,院长接到副乡长的电话,问是不是卫生院分来了个女大学生?院长说是的。副乡长说他怎么不知道。院长说他不抓卫生这个口,自然不知道。副乡长说:“听说这位大学生很有才,就是身体有点缺陷?”院长说:“是的,都传到你耳朵眼里去了。”副乡长笑了,要院长做媒给儿子介绍一下,看能不能成功?院长没有明说,心想:不大可能,除非有突发转机。院长心里是这样想的,嘴里没有说出来,含含糊糊地说:
“我尽力吧。”
过了三四天,年轻人没有得到回信,又来到卫生院找梅立雪,看他不是来看病的,梅立雪很是冷淡,不搭理他。
这天夜里,梅立雪正在值班室休息,突然后窗户有响声,她折头一看,趁着月光,有个人影在外边晃动,窗户“咯吱”一声开了,她本能地问了一声。这人回答:“别说话。”梅立雪大叫一声,从床上起来,夺门而出,大喊大叫起来。她一叫喊,第一个来到现场的是尚师傅。尚师傅问怎么了?她说,后窗户外面有个人。说着聚集来了几个人,一起到屋子后面找,没有一个人影,除了惊起一只乌鸦,没有任何东西。大家问是不是眼花了,把摇晃的树枝看成人了?梅立雪说:“怎能会呢,头都伸进来了,我看得真真切切,我问谁?他说不让我说话。”
大家找遍了屋后的沟沟坎坎,树丛荆棘,没有找到一个人影。大家散了。梅立雪继续值夜班,今天的夜很怪,没有一位病人,她睡在床上,惊魂未定,心如潮涌,没有一丝睡意,时不时地向关死的后窗看一眼。月光很明亮,树枝投影在窗户玻璃上,是人是鬼是树枝,能看得一清二楚,况且都把窗户打开了,人头已经伸到屋内,还说“别吭声”,分明是个人,不会是树枝的影子,更不会是鬼。是谁呢?梅立雪这样想着,一直到过了下两点才渐渐地睡着了。
静悄悄的夜,梅立雪在睡觉,有一个男子站在她的床头处,她看得很清楚,这个男子上身穿个背心,下身穿个裤衩,头发蓬乱,口口声声让她起来,自己要睡在这个床上,说这是他的位置。梅立雪说,今晚是她的夜班,不在这值班,万一来了病人,耽误了病人的救治,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这个男子说,他不管这些,反正这是他的位置,要是不起来,就掐死她,说着就抓住床头挡,上下颠簸起来,把梅立雪的床头掂起两三尺高,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没有办法,只好说,起来可以,得一起找院长说理去。男子说:“你爱去就去,管我屁事,我又不被他领导,我的领导是山坡下的土地爷;即便去找院长,我也不怕,我正想找他的。”梅立雪稍微起来慢点,这个男子扑上去,卡住她的脖子,嘴咬着她的鼻子,身子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一个硬橛橛的大家伙在她腿盘里摆动着,眼看就要得逞。梅立雪脚蹬手抓,把这个男子的脸抓破了,男子稍一愣神,她用拳头打在男子的眼上。男子一时眼花目眩,从她身上起来,她顺势用脚揣在男子的裆里。男子惨叫一声蹲在地上,梅立雪也大叫一声从魇梦中醒来。
月亮可能落山了,也可能被乌云遮住了。没有月光的窗外显得更瘮人,夜猫子可能在争夺食物,不时传来尖叫声,让漆黑的夜更加恐怖。梅立雪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半夜两点多钟,刚才的噩梦让她出了一身汗,把衣服都湿透了。噩梦让她既害怕又好笑,她觉得口渴,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茶杯,拧开盖子,却没有一点水。重新放回茶杯,没有了一点困意,顺手拿起一本书,是没有看完的《聊斋志异》。她想,是不是这几天看聊斋,脑洞大开,一些勾栏瓦肆、狐仙鬼怪,潜移默化地藏在脑海里,趁着人体休息,自己在脑幕中折腾起来。她没有看聊斋故事,觉得此时看这些故事,会让她的心跳得更乱。梅立雪没有忘记后窗户,死死地盯着后窗户有没有动静。
过了几天,又是梅立雪值夜班,她正坐在桌子旁读书,后窗户上的玻璃突然烂了。“唬嗵”一声,一块砖头落在屋里。她一看,窗户被砸个大窟窿,一阵儿秋风夹杂着树叶刮了进来,外面除了有窸窣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响。她感觉脖颈有点发热,用手一摸,鲜血浸湿了她的衣领。
面颊的伤口不大,十多天就愈合了,痛要比考场的痛持续得久。
这天一位治愈的病人到卫生院给梅立雪送锦旗,放了一盘爆竹,敲打了一阵儿锣鼓,声势很大,很多人围观,让她想起老师的话:
“病人登门给我送过锦旗,我作为是对我的鞭策和鼓励;病人登门骂过我,我作为是我奋斗努力的动力。”
秋风一阵儿凉胜一阵儿,秋雨一出儿冷过一出儿,树叶一夜比一夜落得多,等到秋雨停了,再看黄淮平原上的树木,几乎都是光秃秃的,沙颍河岸上树林里的乌鸦的叫声,分明告诉人们,冬天来了。
事后,梅立雪回老家梅家岭村,住了一周,又回到单位,主动找到院长,要求去外地大医院进修。
闲言不说,梅立雪出去进修后又回到这个乡卫生院工作了一段时间,沙颍河市第二人民医院招聘医务人员,她过关斩将被院领导相中,顺利从乡卫生院调入市医院工作。
·上一篇文章:中篇小说《心愿》13
·下一篇文章:桃缘
转载请注明转载网址:
http://www.etwxw.cn/news/xiaoshuo/22318141110IEA6AF9J18569JJKK25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