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王泽彦


  第十章 羞辱狂少
  
  龙飞儿领着那群乞丐过得逍遥自在。白天,吃饱喝足之后,乞丐们按照龙飞儿的吩咐,除把自己居住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外,还帮店主收拾楼梯、过道以及到厨房干些杂活。慢慢地,店主发现,这帮乞丐不仅没有原先想象的那样人见人躲,而且穿上新衣服之后,看上去已不象乞丐。尤其令店主高兴的是,乞丐们住到店里后,被龙飞儿调教得极懂规矩,用餐时有顺序地排队,睡觉时统一熄灯,俨然是一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
  毫无疑问,乞丐们极为拥戴龙飞儿。在他们心目中,龙飞儿是他们的救命菩萨,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不是遇到龙飞儿,他们依然会露宿街头,饱受饥饿之苦,且被富人们踢来踢去,哪能像如今这样极为体面地住在店里?
  正是由于龙飞儿在乞丐们心目中的特殊位置,日常乞丐们都愿意围着龙飞儿团团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龙飞儿不管说什么,乞丐们都是无条件地服从。在他们心目中,龙飞儿的话就如同皇上的口谕。那些年轻的乞丐,没事儿总愿意在龙飞儿面前献殷勤,把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给龙飞儿铺床,打洗脸水和洗脚水等。但每当此时,龙飞儿绝不享受这样的待遇,他把自己看作是这个群体中的普通一员。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同样是个乞丐。不仅如此,龙飞儿还常常给那些年老体弱的乞丐洗脸、洗脚,陪着他们唠唠家常。这令乞丐们极为感动,心中便对龙飞儿更加崇拜。有一天,几十个有威望的老乞丐经过秘密磋商后,在饭厅里吃饭时率领众乞丐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请求龙飞儿组建丐帮,并亲任帮主。但被龙飞儿谢绝了。龙飞儿十分清楚自身的处境,他不可能长久待在某个地方,也不可能任什么丐帮帮主。面对未来,龙飞儿十分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事情。至于这帮乞丐,龙飞儿也很费脑筋,如果就这样呆在店里,他身上的钱很快就会花光,毕竟乞丐们太多了,再说还有一些乞丐陆续地慕名而来,人数在不断地增多,他口袋里的那点钱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龙飞儿也曾想过找个地方置办些田地,让乞丐们过上自给自足的平稳日子。但粗略一算,如此多的乞丐,他那点钱远远不够……想起这些烦心的事,龙飞儿就常常夜不能寐,唉声叹气。
  于是,龙飞儿就常常骑着雪狐去逛街,后面跟着二十几个青年乞丐“护驾”。
  这天,龙飞儿正百无聊赖地闲逛着,迎面过来一支队伍,一位公子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后面跟着二十几个家丁。还没到跟前,那公子便盯住龙飞儿胯下的雪狐。待龙飞儿走到跟前,他乜斜了一眼龙飞儿,说:“小子,停一下!”
  龙飞儿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岁数不相上下,一看穿衣打扮和盛气凌人的架式,十有八九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连他后面的二十几个家丁都狗仗人势。龙飞儿便礼貌地问:“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见教?”
  那公子拿手中的扇子点着龙飞儿:“你小子甭跟我客气了。我来问你,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如我这般骑着马在街上招摇过市?”
  龙飞儿有些愠怒:“公子,请不要出口伤人。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碍你什么事?”
  那公子的家丁中蹿出一人,气哼哼地指着龙飞儿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少爷乃是本县知县刘大人的公子,你不配和少爷这样骑马过街,也不配和少爷说话!还不快快下马请安?!”
  龙飞儿一听,气愤地说:“你就是太子又如何?连皇上也要讲个皇恩浩荡,体察苍生。而你这般公子仗着自己是官宦子弟,就到处耀武扬威。如此德性,谁还会尊重你?更别说请什么安了!”
  乞丐们也附和着:“对,你这公子哥还是下马给我们帮主请安吧!”
  刘少爷正待发作,忽听“帮主”二字,稍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什么帮主不帮主,哪个帮的帮主?”
  这一问,倒把乞丐们问住了。因为尽管众乞丐几次请龙飞儿出任丐帮帮主,但龙飞儿一直未答应,也不允许他们称自己为帮主。刚才,是情急之下,乞丐们为壮自家声威,才脱口说出“帮主”二字的。如今,那公子哥追问起来,乞丐们顿时感到难以启齿。何况就算是真正的丐帮,在江湖中也是被人歧视的。
  倒是乞丐中有一个绰号叫“草上飞”的心直口快,他拍拍肚皮,指了一下龙飞儿说:“告诉你们,他可是我们……我们丐帮帮主!”不过,草上飞这样说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
  “哈哈哈哈……”刘少爷听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啊哟妈呀……笑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帮主呢,不过是个要饭的头,还叫什么丐帮帮主……哎唷……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龙飞儿不想和如此浅薄之人纠缠下去,便掉转马头准备返回。
  刘少爷策马挡住了龙飞儿的去路。双方所带的人也怒目对视着,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龙飞儿盯着对方:“刘少爷,你到底想怎样?”
  刘少爷极具挑逗性地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龙飞儿,不紧不慢地说:“我想让你小子陪我玩玩。你若不答应,我就让手下砍断你身后那帮臭叫花子的狗腿,让他们日后爬着要饭。你要知道,我手下这帮人手中的剑可挺锋利的哟!”
  刘少爷那帮家丁拔剑出鞘。
  龙飞儿那帮乞丐举起打狗棍。
  龙飞儿沉思了一会儿,问:“少爷,你想怎么个玩法?”
  刘少爷说:“很简单,我想和你比试一下谁的马更好。谁输了,就把马送给对方。”
  “好,我奉陪!不过,若是你输了,你的马我不要,你让我骑着在地上爬几圈学狗叫就行。怎么样?”龙飞儿对雪狐的能力十分有把握,因而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刘少爷暗暗盯着雪狐。他对马很有研究,知道眼前这匹矫健的白马是世间少见的良种马。他也知道,尽管自己的坐骑同样很珍贵,但不一定能战胜这匹白马。不过,少年的争强好胜和侥幸心理,还是令他下了决心:“行,本少爷我奉陪到底!”
  在龙飞儿和刘少爷僵持过程中,街道两旁聚集了不少的人看热闹。此时听说他俩要比马,便纷纷跟在后面来到郊区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比赛双方定好规则:先比马的脚力,再由两匹马决斗。整个比赛过程由围观的人作证。
  比马的脚力时,龙飞儿和刘少爷约定自脚下至对面一棵树,全程跑两个来回。从围观的人群中找出一人喊口令。
  比赛双方分别骑到自己的马上。当喊口令的人大喊一声“开始!”时,两匹马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刘少爷不停地用鞭子抽着马,而龙飞儿却连马鞭也未带。他知道雪狐是不需要鞭策的。
  草地上,两股烟尘旋转着,裹挟在马蹄后。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赞叹的唏嘘声。或许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优秀的马。当两匹马跑回起点时,龙飞儿和刘少爷所带的随从各自疯狂地为主人的坐骑加油。
  第一个来回双方并未拉开距离。刘少爷有些得意地瞟了龙飞儿一眼,心中胜券在握。而龙飞儿很平静地骑在马背上,他对雪狐充满信心。
  双方同时跑到那棵树边。最关键的冲刺开始了。刘少爷狠狠地抽打着马背,嘴里不停地喊着:“驾!驾!”
  这时,龙飞儿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马背。雪狐领会了主人的意图,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劲,蹄下生风,如旋风般往前驰骋。马背上的龙飞儿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人如同坐在一个剧烈地前后摇晃的摇篮中。回头看一眼,刘少爷已落在了后面。
  当雪狐跑到终点时,裹挟的尘土令围观的人掩住脸面。
  自然,雪狐赢了。
  刘少爷有些沮丧,但表面上依然强装镇静。他喘息了一会儿,对龙飞儿说:“先别得意,一会儿再决胜负!”
  让马休息了一会儿,第二局比赛开始了。这一局由两匹马单独决斗。
  双方牵着各自的马,距离三十米左右,面对面站在草地上。龙飞儿趴在雪狐耳旁悄悄地传授了妙计。雪狐懂事地点了点头。
  当双方各喊了一声“上!”以后,一红一白两匹马迅速扑向对方,后腿着地立了起来,前腿击打着对方,并伺机咬对方的脖子。这是马决斗时最常用的招式。两匹马如此纠缠了一会儿,未分出胜负。
  两匹马分开片刻后,再一次凑在一起。枣红马依然用刚才的招式。雪狐按照主人的计策,先是后腿立地,做出欲咬对方脖子状,然后,突然抬起右后腿,冷不防对着枣红马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蹄子。枣红马痛苦地嘶鸣着仰面倒在地上。而雪狐顺势一个右翻滚,然后迅速地站起来,动作颇为敏捷、连贯,如同武林高手。
  枣红马倒地时,雪狐并未追过去,而是高昂着头站在地上,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刘少爷站在场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雪狐那狠狠的一蹄子如同踢在了他的心上。要知道,枣红马是他的心肝宝贝呢。
  枣红马站了起来,拼命地甩了几下头,喷了几下响鼻,两眼中喷射出愤怒的凶光。或许,从小到大,它从未受过如此的打击和羞辱。作为名贵的族群,它一直傲视其他的马,因为它有着威武的身材、强壮的体力和高贵的气质,无论谁见了它,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即使在主人家,它也享受着主人所给予的家人般的待遇,仆人们见到它,也都是小心谨慎的,生怕因惹它不高兴而受到主人的惩罚。而今,这匹高傲的枣红马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匹白马打得如此狼狈。
  枣红马显然被激怒了。它尤其受不了雪狐目光中对它的挑衅与鄙视,它甚至捕捉到了雪狐目光中的幸灾乐祸。于是,枣红马以拼命的姿态冲向雪狐。
  经过了几个回合的较量,雪狐已摸清了枣红马的实力,也清楚枣红马那黔驴技穷的几个招式。但雪狐依然不敢轻视对方,它已嗅到了对方喷出的怒气中那股杀气腾腾的气势。
  一红一白两匹马又各自后蹄着地,站着打在一起。枣红马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愤怒而凶狠。它屡屡张大嘴巴去咬雪狐的脖子,但都被雪狐敏捷地躲闪过去。倒是雪狐瞅准时机,咬下了枣红马脖子上的一把鬃毛。
  雪狐和枣红马打斗了一会儿,不想再纠缠下去,便开始运用计策。它先是装作败下阵来的样子,然后调转头往身后跑去,边跑边佯装出胆怯的样子,不时地回头瞅一眼枣红马。
  枣红马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断定雪狐胆怯了,便扬起四蹄奋力追赶。
  刘少爷略微长出一口气。他对自己的马燃起了希望。
  雪狐在草地上奔跑着,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拉近。枣红马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蹄下呼呼生风,锐气大增。
  雪狐瞅见枣红马已紧紧跟随其后,便突然刹住四蹄。枣红马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个“急刹蹄”,便也匆忙刹蹄。但由于毫无准备,强大的惯性使它的前蹄往前嗤溜了一段距离,脖子碰到了雪狐的屁股上,情急之下,只好立起前蹄。就在这一刹那,雪狐突然撅起屁股,前蹄着地,后蹄狠狠地踹向枣红马的胸部!
  毫无疑问,雪狐这一次对枣红马打击的力量远比刚才的大,踹的部位也极危险。枣红马惨叫着仰面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想站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兴奋的“嗷!嗷!”声。龙飞儿的随从们更是得意忘形地欢呼着。
  刘少爷率领家丁们惊慌失措地奔向他的枣红马。雪狐如凯旋的斗士,一溜小跑回到龙飞儿身边。
  龙飞儿搂住雪狐的头,亲热地贴了几下,趴在雪狐耳边说:“雪狐,好样的!”雪狐低下头,骄傲之中流露出一丝羞涩。
  刘少爷蹲在枣红马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泪水滴在马的脑袋上。看着被击倒在地的爱骑,刘少爷比失去亲人还痛苦。枣红马的眼中淌出了泪水,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愧疚。它如一位被彻底击垮了的斗士,先前的锐气荡然无存,只能软绵绵地趴在草地上。
  刘少爷和家丁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枣红马扶了起来。枣红马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踉踉跄跄,如步态龙钟的老人。刘少爷牵着它在草地上遛了一会儿,枣红马的脚步才慢慢正常起来。
  刘少爷牵着枣红马沮丧地走着,身后的家丁个个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刘少爷来到龙飞儿面前。他的目光很复杂,这其中有怨恨、恼怒,也有沮丧、悲伤。而龙飞儿的目光很平静,但很显然也流露出几分胜利者的高傲与喜悦。
  围观的人尽管内心极度兴奋着,但表面上屏息静气,兴趣盎然地观察着眼前的两位少年,暗暗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龙飞儿身后的乞丐们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纷纷向对方的家丁扮鬼脸,惹得刘少爷的家丁怒目圆睁,拳头握得嘎嘣响。
  龙飞儿已感受到了对方那种孤立无援的怯懦与尴尬,以及那种失败后的无声乞怜。刘少爷尽管平时说一不二,高高在上,但他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类似这样突然的失败面前,他显得有些茫然无措,面对因自己的争强好胜而导致的尴尬局面,一方面,作为刘知县的公子,他有着至高无上的尊严,他必须保持少爷在全县人面前的高傲与尊贵;但另一方面,作为同龙飞儿公平赛马的伙伴,他又深知说话要算数,输了就得履行诺言。何况,有那么多围观的人在看着他,若他不兑现双方的约定和诺言,日后别人会对他说三道四,会瞧不起他——那他多没面子呀!
  龙飞儿不想和刘少爷就这样如此无聊地对视下去,便平静地说:“刘少爷,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刘少爷的目光中明显流露出几分不安与惊恐,嘴唇轻轻动了动,眼光游离于龙飞儿和围观者之间,已完全没了先前的那种高傲尊贵与盛气凌人。
  看到主人的处境如此窘迫,刘少爷的家丁们赶紧“救驾”,纷纷喊着:“少爷,甭理那小子!”“少爷,咱们揍这帮臭要饭的!”“少爷,咱们打道回府!”……
  听着家丁们七嘴八舌的呐喊,刘少爷的目光中曾流露出一丝兴奋和少爷特有的高傲。但面对龙飞儿讥讽的目光和围观人群那质询的目光,他便又像瘪了的气球,目光中流露出犹豫不决与忐忑不安。
  龙飞儿一伸手:“刘少爷,请!”
  刘少爷用乞求的目光望着龙飞儿,脚步不肯挪动。
  龙飞儿又清脆地喊了一声:“刘少爷,你身为少爷,应是知书达礼的贵人,更应该比我懂得‘大丈夫言出必行’的道理。如果言而无信,日后如何做人?请!”
  刘少爷的脸“嗵”地红了起来。他低下头,脚步蹒跚地跟在龙飞儿身后,极不情愿地往前走去。
  围观的人群也悄悄地紧随其后。
  刘少爷的家丁们拔出剑,对主人大喊:“少爷,你贵为少爷,不能让那臭要饭的骑!不能让那臭要饭的骑!”
  龙飞儿带的那群乞丐举起打狗棍:“帮主,偏要骑!偏要骑!让那小子尝尝被人骑的滋味!”
  龙飞儿巡视着双方正在争吵的随从,有些不耐烦地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跟着掺和什么?!”
  刘少爷的一个家丁走上前去说:“就不行,我们要时刻保护主人,就不能让你这个臭要饭的骑!”
  龙飞儿气愤地说:“你左一个臭要饭的,右一个臭要饭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个奴才,凭什么在此狗仗人势?”说着,从身上取出一锭金元宝,朝那个家丁一亮,“我这臭要饭的有这个,你有吗?”
  那个家丁眼前一亮,接着便哑口无言了。刘少爷其他的家丁也不再吵吵嚷嚷了。
  刘少爷对自己的家丁被龙飞儿训斥得噤若寒蝉而感到极为恼火,他瞪了龙飞儿一眼,又瞪了他的家丁们一眼,然后赌气地对龙飞儿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让你骑,我让你骑!”说完,四肢着地,撅起屁股。
  龙飞儿见状,双拳相抱:“在下佩服!佩服!恕在下无理了!”说完,缓缓地走向刘少爷。他盯着面前这个少爷的后背,一股复仇的快感油然而生。是啊,这是一个尊贵的后背,或许从小到大,这个背被轻柔地捶揉过无数次,从未受过任何委屈。而今,它就要被一个苦命的流浪儿骑上了。
  龙飞儿抬腿骑上了刘少爷的后背。他觉得身下的后背柔软温暖,令人特别舒服。他慢慢地把自己的体重往下放,感觉那个后背也在下沉。同时,身下传来刘少爷急促的喘息声,他的身体因承受过重的压力而四肢剧烈地抖动着。接着,刘少爷终因支撑不住而被压得趴在了地上。
  龙飞儿扶起刘少爷,见他的嘴里沾满了泥沙,便顺手给他扑打身上的泥土,故作心疼地说:“啧啧啧,少爷,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如此无用,连我都驮不起来。得了,我不压你了,骑在你后背上和你一同走怎么样?”
  刘少爷恼怒地瞪着龙飞儿,脸憋得通红。他再一次四肢着地。龙飞儿骑上去,用手轻轻地拍打刘少爷的屁股:“驾!”
  想必是刘少爷曾骑在仆人身上玩过这样的游戏,因此玩得还算熟练。他像一只小笨猪那样往前爬行,龙飞儿两腿着地跟着走。见刘少爷只顾爬不学狗叫,龙飞儿就喊:“少爷,你还得学狗叫对不对?”
  没办法,刘少爷只好边爬边学狗叫,但学的狗叫声确实滑稽可笑:“呜汪……呜汪……”如同一只吃了耗子药的垂死挣扎的病狗。
  围观的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刘少爷的家丁中竟也有几个人忍 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猛挨了同伴的耳光后,才捂着嘴抖动着身体竭力控制着发笑。
  刘少爷驮着龙飞儿没爬多远,就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并且流下了屈辱的泪水。汗水和泪水淌到草地上。而龙飞儿不断敦促他学狗叫,此时这叫声更令人捧腹不止:“呜呜呜汪……呜呜呜汪……”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刘少爷终于垮下来。他趴在地上,把头埋在草中,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呜呜呜……我不……干了……呜呜呜呜……你欺负人……我不干……了……”
  龙飞儿蹲下身来,幸灾乐祸地说:“知道被别人骑的滋味了?好,那你记住,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好好念你的书,别再欺负别人了。如果你答应我,我今天就饶了你。怎么样?”
  刘少爷趴在地上哭了一会儿,体力渐渐恢复过来。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擦干眼泪,扑打掉身上的泥土。不知是通过这件事使他变得成熟起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此时他变得冷静而沉稳。他盯着龙飞儿看了老半天,连龙飞儿也不知他要干什么。
  突然,刘少爷飞起一脚,狠狠地将龙飞儿踹了一个趔趄。就在龙飞儿捂着肚子后退的时候,刘少爷又猛地踹了一脚,将龙飞儿踹翻在地。
  刘少爷学过拳脚功夫。而龙飞儿对武功一无所知。
  就在刘少爷准备扑上去继续打龙飞儿的时候,雪狐迅速地冲过来,抬起前蹄对准刘少爷的屁股将他踢出去五六米。刘少爷惨叫着倒在地上。家丁们愣过神来,急忙扑到主人的身边。而那些乞丐,同样扑到了龙飞儿身边。
  双方各自将自己的主人扶上马。往回走的时候,刘少爷边痛苦地呻吟着,边指着龙飞儿咬牙切齿地说:“臭要饭的……你……你等着!”
  尽管龙飞儿并未做错什么,但他确实惹了一个大祸。不为什么,只因为刘少爷是刘知县的儿子,而刘知县的儿子是不允许任何人骑的,更何况刘少爷还被雪狐踢伤了呢。
  刘少爷被护送回府后,刘府可热闹了:知县夫人边哭啼着边亲手为儿子换衣服,擦洗脸上、身上的泥土;刘知县抛开公务急匆匆地赶回来,派人找来郎中诊疗;少爷的家丁齐刷刷地跪在主人门口,等候处理。
  经郎中们会诊,刘少爷只是受了点轻伤,治疗几日便可恢复正常。好在雪狐踢的是他的屁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郎中们走后,刘知县让少爷的家丁进来。家丁们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刘知县质问道:“你们这帮奴才,怎么如此无用!把今日之事如实道来!”
  家丁们吞吞吐吐、忐忑不安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刘知县听罢,拍案而起:“罢罢罢!我堂堂一知县大人,儿子竟然被那乞丐如此羞辱,还被他的马踢伤!都怨你们这群无用的奴才!来人哪,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刘少爷的家丁们个个磕头如捣蒜,哭喊着求饶。刘少爷挣扎着说:“爹,别怪他们,是儿子不让他们动手的。爹,饶了他们吧。”
  但家丁们毕竟是奴才,终究逃脱不了干系。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打击声,家丁们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知县夫人道:“老爷,这是闻所未闻的羞辱。咱们儿子从小到大未曾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如今,却被一个小叫花子如此欺侮!你若不严惩,还有何脸面做知县大人,我们母子又有何脸面见人!”
  刘知县阴沉着脸说:“夫人,不必再说了。不雪耻,我刘某人弃官回乡种田!来人哪,给我缉拿凶犯!”
  安排完毕后,刘知县来到儿子床前,轻轻握住儿子的手说:“儿子,你说说看,爹该怎么惩治那个小叫花子?爹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如同任何一个孩子受到委屈后一看到父母就觉得更加委屈一样,刘少爷从回到家里就一直流眼泪。如今听父亲这么一说,便哭得更加厉害。
  刘知县和夫人担心儿子哭出个好歹来,便一边为儿子擦眼泪,一边轻柔地抚慰。
  刘少爷在哭泣中,眼前出现一幕幕自己被羞辱的场面:他看到了自己四肢着地的狼狈相,看到了围观人群满足的笑容,听到了自己那滑稽可笑的狗叫声……而同时,在父母的抚爱和劝慰中,他又找回了少爷的感觉,又找回了原先的高傲与尊贵。于是,他突然停止哭泣,恶狠狠地说:“爹,我让你杀了那个臭要饭的!”
  刘知县一听,摇摇头:“儿子,那个小叫花子不过是羞辱了你,爹在审讯时根本定不了死罪。”
  刘少爷撅着嘴说:“爹,我不管,我就要你杀了他!还有,我让你审讯那匹白马!”刘少爷也够狠的了,连那匹白马也不放过。其实,在他心里,非常渴望拥有白马。但他知道白马不会属于他,即使爹把那匹白马判给他,白马也不会屈从于他。于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就想毁灭,不希望别人拥有它。
  刘知县差点乐出声来:“儿子啊,你这不是闹儿戏吗?我可以令人杀了那匹马,也可以派人暗地里杀了那个小叫花子。可……你让我审讯那匹马,这可是亘古未有的荒唐事呀!”
  刘少爷蹬着腿撒起娇来:“我就不管,我让你审讯那匹白马,我还要上堂看。好玩嘛!”
  刘知县拗不过儿子,只好答应。
  
  且说龙飞儿被乞丐们护送着回到“群英会”以后,乞丐们见帮主受了伤,纷纷聚到龙飞儿跟前,问明事情原委后,又纷纷抄起打狗棍要找那刘少爷算帐。龙飞儿制止住他们,自己服了些随身带的中药。尽管被刘少爷踹了两脚,但并未伤及内脏,用中药调理一下,很快即可恢复正常。
  龙飞儿心里清楚,刘少爷不会善罢甘休,刘知县更不会饶恕他。尽管众乞丐一再劝龙飞儿逃离这里,但他并不担心自己,他总认为自己不过是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玩了个游戏,即使刘知县派人把他抓了去又能怎样?再说,他不想撇下这群乞丐。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只要自己还有银两,就要和他们同甘共苦过好每一天。
  龙飞儿唯一担心的是雪狐。追究起来,它是唯一的“凶手”,没有它的那一蹄子,刘少爷就不会受伤。而龙飞儿又不能怪罪雪狐,它不过是在保护主人。
  龙飞儿来到雪狐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它那厚厚的鬃毛。龙飞儿舍不得雪狐走,但依目前的处境,它必须走,因为刘知县随时可派人杀了它。龙飞儿趴在雪狐耳边,轻轻地说:“雪狐,你逃回原来的家吧!”
  雪狐静静地看着主人,轻轻地摇摇头。
  龙飞儿说:“雪狐,听话,走吧。要不,你会没命的。”
  雪狐象个执拗的孩子,依然摇着头。
  龙飞儿有些恼怒,因为时下局势危急,他不允许雪狐违背他的意愿。他突然抬起拳,对准雪狐的脖子打了一拳,厉声喝道:“快走!快走啊!”
  雪狐依然摇摇头,眼里淌出两行泪水。
  龙飞儿紧紧抱住雪狐的脑袋,自己也流泪了。他知道这位忠实的伙伴要始终陪伴他。
  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
  众乞丐抄起打狗棍来到店门口,虎视耽耽地注视着飞驰而来的衙役们。捕头率领衙役们来到店门口,阴沉着脸喊道:“我们奉知县大人之命,前来捉拿那小叫花子和那匹白马。如有违抗,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众乞丐排着整齐的队伍横在门口,准备誓死保护帮主。
  龙飞儿牵着雪狐走出人群。众乞丐纷纷劝阻:“帮主,去不得,去不得啊!我们和他们拼了!”
  龙飞儿摆了摆手:“大家不要鲁莽行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阻挡,更不得去衙门闹事。在此等候我回来。”
  他又转身对前来缉拿的衙役们说:“诸位,请不要伤及我的弟兄。你们不必给我上枷锁,我这就随你们归案!”
  龙飞儿翻身上马,随同衙役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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