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王泉滔

  第22章
   
   时间就像流水,哗哗哗的,不知不觉地流走了,几年高中生活在学习和说笑中结束了。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各奔东西,有的考上全国著名大学或省内高等学府,继续他(她)们的理想和新的征程;有的没有考上,落榜回家和父母一样成了种田人。这不是命,是社会的自然现象或说是社会的本真。世界本应如此,要是人人都一样,就不是世界了,人都像烧窑师傅码成的砖坯,岂不是滑稽的人世间?
   金榜题名者和名落孙山者本没有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也是人心在作怪,有意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怪得了谁呢?鄙人认为不管是飞黄腾达者还是穷途潦倒者,都是一样的人,都得吃饭穿衣住房社交繁衍后代,只是生活的表面让外人看来不一样罢了。金碧辉煌的都市需要有人住居,茅草瓦舍的农村需要有人住居,山间溪水的坳地需要有人住居,这才是人类多彩的生活。
   有位朋友说得好,我爱听,也爱传播。他说:
   “我不和别人比,只和我自己比。和别人比不起,和自己比,越比越高兴,越比越幸福。因为我又进步了、又富裕了、又长大一岁。”
   我和这位朋友有相同的性情和思维,和自己比,幸福感十足;和别人比,无论高低都要有胸怀,有了胸怀,不管别人富可敌国还是家徒四壁,内心才有富不媚、贫不欺的靓丽情怀。
    高中毕业,我恋恋不舍地走出校门,看着学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心里回味着过去的一切,猛仰头,已进入纷杂的世界。我虽没能进入名校,但也进入我梦想的专业——临床医学。
   三年的医学生涯无需细说,毕业后进入乡下卫生院工作了六年,我有幸调入县人民医院——县域最著名的医院,没有之一。
   在乡卫生院工作了六年,有失败,也有收获,从某种意义上说,失败也是收获。至今想来,乡下卫生院的六年是我从学校到社会的衔接点,恐怕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衔接点,如果没有这样的衔接点,人生太单调了,太没有回味了。衔接点就是人生前进路上的迂回或“弯路”,人必须走,早走晚不走,早不走晚要走,迟早都得走,不走人生就不完美。很想写写这几年的经历,题目拟似了好几个,最后总觉得还是用“混”字好。题目是有了,因为心理杂乱,也就搁下了,至今还是腹稿。此念,虽无成果,但有花蕾,纵有遗憾,也能嗅得花香。
   我进入县医院工作,要知道医生的夜班是很多的,挨着谁的夜班,必须得到科室,病人的生命大于天。第二年大儿子上小学五年级,一心想到县城上,尽管老家的学校教育质量很好。为了孩子的前途和家人的希望,来就来吧。儿子到县城上小学,每有夜班,我都把儿子带到医院,第二天让他自己去学校,一般都是在路边的早餐点吃。暑假开学正是农忙时节,收割、耕耙、播种,需要很多天。有一天我带着儿子回家,母亲问我上夜班孩子怎么办?我说带到医院里。母亲听了不太高兴,说种完庄稼到县城去,照顾她的孙子。
   父亲边行医边种庄稼,我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家里需要有人照顾,家里忙得很,我的爱人也脱不开身。秋种还没有结束,母亲就来到县城,和我们住在一起。母亲的到来,我们有了家的温暖,不管我回家多晚,我心里都放心,因为母亲在家。
   大儿子猛小学毕业考上七年级,就是初中,紧挨着是女儿杰和小儿子康到县城上小学和初中,母亲一直陪伴了我们六七年,把她的孙子孙女送到大学和高中才回老家。这六七年,母亲为她的子孙付出多少心血,谁能算得出呢?那时没有天然气,家家都是煤炉子,一天需要几块煤球,弄不好,煤球一灭,还得半夜重新把煤炉子生着火,拆拆、洗洗、浆浆、缝缝,买菜、摘菜、做饭、刷碗锅等等这些看似轻松的家务活儿,实在是唠叨人又最重要。可是母亲愿意为她的子孙服务,常常说:
   “我累点没有什么,只要你们好好上学、好好工作,我心里就甜。”
   母亲在县城照顾了她的子孙六七年,她的付出得到汇报,三个孩子相续考上大学,毕业后都找到固定的工作,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家为国做着贡献。猛在大学就读时,和同学说:“我想我的爷奶了。”他的大学同学听了很愕然,说:“人家都是想父母,你怎么想你的爷奶啊?”猛说:“爷奶疼爱我。”话传到村里,有人问我妻子:“你儿子说疼他的爷奶,没有说疼你和他爸,你生气不生气?”妻子说:“我不生气,反而高兴,说明儿子懂事理,爷奶疼爱他,他没有忘记。”孟杰每次回家都给爷奶带很多好吃的东西,还给爷奶买了很多单衣棉衣。康在省城大医院规培,第一个月拿到规培金就给爷奶买了很多各种口味的水果,譬如:甜玉米,生熟都可以吃,还有豫东人叫不上名字的食物等等。
   母亲把孙辈人送到高等学府,说自己在县城孤独,尽管她经常夸奖县城的邻居都好,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回家生活。母亲回家生活我很高兴,因为老家才是她心目中的家,那里才是她的根。
   母亲和父亲种了大半辈子土地,也没有种够,父母说:
   “泥土有一种稻谷的香气。”
   现在农田耕种都是现代化了,沉重的耒耜和繁重的劳作被轻松快乐的高科技所取代,可是母亲和父亲老了,连一袋子粮食也提不动了,劳作的苦都被父亲和母亲及他们那一代人受了。
   没有现代化的稼穑农具前,人们收刈耕耘是何等的苦累啊!譬如收麦子。豫东人说的麦子,一般都是指小麦。小麦刚黄芒,农家人就开始准备操场,“场”是个特定的地方又是必须物。操场就是把一块地用石磙碾平正、结实,小麦在场内脱粒,然后晒干运回家里储存起来。操场很费时费工,先把地头的小麦拔去一片,用钉耙搂平正,撒上一层薄水,让地皮潮湿,太湿粘磙,太干碾不成场。有牲畜的用牲畜,没有牲畜的只有自己拉着石磙一圈接一圈地来回碾压,有时需要几天才能碾成。因为碾成的场太阳一晒或雨一淋就变成了松土,只好重新来。
   场碾好后,就割麦了,用镰刀一镰一镰地割。一手握住麦秆,一手拿着镰刀紧贴地皮把麦秆一把一把地割掉,放在身后,人几乎是叠成几折的状态。把麦秆放倒后,下一步就是把麦秆运到场内。我幼时有大车,就是太平车,四个木轱辘,几头牛或几匹马等什么的在前头拉,人在两侧和后面护驾,唯恐抛锚半路。由于拙笨被架子车替代了。
   母亲用架子车装麦子,麦秆很滑,容易歪倒,一车装不多,有时真的歪倒半路,歪倒的麦子更难装,还会失掉很多麦粒,所以母亲总是很小心,生怕一颗麦粒糟蹋了。要是晴天还好,若是赶上阴天下雨更遭罪。还得把拉到场内的麦秆垛成垛,等晴了天再摊开、暴晒,磙碾、石盘拉,倒弄几遍才能见麦粒。倘若你在农村收过麦,比谁都清楚里边的辛苦。
   夏天的雨,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有时刚摊开麦秆就起了风,乌云翻滚,赶紧垛成垛。垛成后,雨没落,又骄阳当空,阳光灿烂,风刮得正好,颗粒归仓心切,赶紧再把垛散开,有时一天须折腾几次,把人累得半死。有时真的把摊晒的小麦给拍场里了,发霉的小麦面很难吃。其中有一年,雨水连绵,全县都吃了霉面,稼穑之苦,大凡干过农活儿的人都有切身体验。
   社会进步了,别说收小麦,就是玉米、红薯都有机械化收,人站在地头喝茶、谈家常,须臾就把收成装进自家的粮仓,实在太享福了。可是母亲父亲年龄大了,连半袋子粮食都提不起来了,看着双亲的白发和驼背,我心里很难受。
   母亲和父亲真的年迈了,农活干不动了,我和妻子把地包给别人,父母不愿意丢下农活儿,还执意要干。在我、妻子和孩子的再三劝说下,去年才把大部分土地包给人家,自家留了一亩地。母亲说:
   “留一亩地吧,我和你大干了大半辈子地里活儿,一丢下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再说,别人吃个玉米、红薯、豆子的,咱家没有,你和孩子吃着就难,歪好种些,省得买了,即使人家给咱,咱也不好意思经常吃人家的啊,人家也是靠辛苦种出来的。”
   家里丢弃了大多数土地,留下亩把地,亩把地是父母的牵挂,是她对子孙的爱,每次回家,母亲都拿好些吃的东西,例如,红薯、南瓜、吊瓜、冬瓜、时兴蔬菜等等。母亲总是说:
   “都是咱自家地里出的,没有打一点药,就是电视里说的绿色食品。”
   父亲总是在一旁说:
   “多拿些,家里多。”
   父母有了重孙子,特意在家养了几只柴鸡嬎蛋,把下的蛋给重孙子吃。
   开车回县城的路上,我想:
   “父母为这个家将付出一生无怨无悔的心血和汗水,做子女的还有什么理由在双亲的晚年不孝顺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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