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跳的数字（高原的方舟）

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谷建

 　　四
 　　此时，我们身处破败的水泥建筑里。
 　　屋内的设施很简陋，窗户上的玻璃已经多处破裂掉落，只够勉强挡风遮雨。四处打量，在那些远近不一、零乱而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了同样气氛沉闷的景象和形单寂寥的身影。空中的黑云像烧开的水沸腾着，但听不到霹雳的雷声，也看不到刺眼的闪电，如同久远时代的无声电影在不断重复着单调的画面。但是周围的环境却是如此得安静，静得让人坐卧不安。
 　　我坐在地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瞪大了眼睛，心情忐忑地看着花婶的脸。蛋蛋已经哭累了，早已进入了梦乡。花婶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倚靠着有些腐烂的门框上，低着头，无精打彩，感觉身体随时就会倒下去。突然间，力量奇迹般地积聚到花婶身上，她腾地挺直身子，带着一股阴冷旋风来到我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严肃地瞅着我问：“小沙包，怕不怕我？”
 　　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花婶已经毫不客气地把“小沙包”这个名字硬生生安在我的头上。我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紧张地摇摇头，因为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要干什么。
 　　花婶的精神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她颓然地低下头，直直地盯着潮湿的地面，眼泪夺眶而出：“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啊……”
 　　从花婶那里，我终于明白了在“幸运居”里蹦出来的数字的真正含义：
 　　那两个数字符号，虽然不是什么巨额的中奖号码，但却比金钱更重要，因为那意味着，拥有这个数字的人，不久将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去到令人神往的“人间天堂”。而未中奖的人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侥幸等待幸运的降临，要么就在这个灰暗的世界里度过残生。
 　　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花婶，在她身怀蛋蛋的时候，幸运砸在了他丈夫的头上，没有几天便去了令人向往的“人间天堂”。他和其他所有幸运者一样，从此一去便杳无音信。两年多来，花婶独自带着孩子梦想着能幸运降临自己头上，好快点和他的丈夫在“人间天堂”相见，也好让孩子能够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
 　　“花婶，那里——，真的那么好吗？”我心存怀疑。
 　　“哪里？”
 　　“人间天堂呀。”
 　　 “当然，——我天天都在想、都在梦，可我从来没那样好的运气。”花婶伸出手，熟练地扒开了我的上衣，裸露出了我还未发育的胸脯。我被花婶意外的举动愣住了，竟然一时不知道保护自己。花婶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眼睛盯着我：“不可能的，你怎会没有？”
 　　“没有什么？”花婶用手在我的左胸前寻找着什么。
 　　“这个呀。”花婶毫不顾忌地扯开自己的上衣，我惊讶地看到，就在花婶的心脏部位，有一串暗红的数字在皮肤底下，随着心脏的跳动在隐隐地闪烁着——“1458”。花婶转身又轻轻拨开蛋蛋的上衣，我看到了，蛋蛋的心脏处也显示着暗红的数字。
 　　“为什么你没有？”花婶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似乎我和她不是同类。
 　　花婶突然站起来，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很快便淹没在黑暗中。
 　　她去干什么了？
 　　我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难道花婶去叫人要把我抓起来，就因为我的前胸没有数字吗？可是我的第六感觉坚信花婶不会这么做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我想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可是看到身边熟睡的蛋蛋，我犹豫了。就这样，我跑出去，返回来，心神不定、焦躁不安地观察着周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