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王泽彦


  第二十章 平冤雪恨
  
  龙飞儿费尽心思,终于降服了群豹。他原本想豹子们不会随他走,他只希望它们以后别再捕杀梅花鹿就行了。然而,被降服的豹子硬要追随龙飞儿加入他的队伍。龙飞儿感到很高兴,很痛快地答应了,并给那头最大的雄豹取名为“猎手”。
  龙飞儿派旋风到山顶上把动物们领下山。他给参战的梅花鹿服上“大变乾坤之一”神药,使它们恢复了常态。
  很显然,豹群刚刚加入龙飞儿的队伍时,显得很孤立。这主要因为:一方面,它们自身感到很自卑,因为它们曾对龙飞儿的收服表现出气势汹汹的顽抗。而今,在龙飞儿的强大围攻之下才不得不“俯首称臣”,这让它们很没面子,确切地说它们是“俘虏”。而更重要的是,它们曾无数次地捕杀梅花鹿,如今和梅花鹿们在同一支队伍里相处,就显得颇为尴尬。另一方面,龙飞儿率领的动物们也瞧不起豹子们。尽管其中的老虎们过去同样捕杀过梅花鹿等许多类的动物,并且前些时日还曾企图捕杀梅花鹿,但在龙飞儿的教育引导下,它们基本上对自己的嘴巴管得较严,日常往往按照龙飞儿的教导,只捕杀些小动物充饥。尽管经常为难以填饱肚子而犯愁,但毕竟显得很“文明”,逐渐脱离了过去野蛮而凶残的本性。正因为这样,它们觉得自己的素质要比豹子们高出许多,因而就显得趾高气扬,傲气十足。而那群梅花鹿,不但瞧不起豹子们,而且简直是对它们恨之入骨。每当回想起过去豹子残忍地捕杀它们的血腥场面,它们的目光中就喷射着怒火,恨不得将它们撕成碎片。
  目前看,龙飞儿率领的队伍确实壮大了许多,又增加了十二头豹子和一大群梅花鹿。但同时,这支队伍也复杂了许多。豹群的加入,给队伍的管理带来很大难度,在龙飞儿率领着这支庞大的队伍赶赴家乡的途中,出现了不少令他挠头的难题,也让他伤透了脑筋。
  比如说那群曾在感觉上变大十几倍的梅花鹿,尽管龙飞儿已将它们恢复了常态,但奇怪的是,它们的心理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却依然处在变大时的状态,胆子很大,途中竟然好几次向豹子们挑衅,若不是龙飞儿及时制止,后果将不堪设想。
  龙飞儿感到很为难,只好想些办法缓解动物们之间的矛盾。比如,劝说老虎和狗熊们将食物分给豹子一些;劝说豹子们多同梅花鹿亲近一些,多交流一下感情。夜间睡觉的时候,围在梅花鹿群周围,站站岗放放哨什么的,用细微的体贴去感化梅花鹿们。
  还别说,龙飞儿的这些招法真的很奏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动物们彼此间的共同努力,豹群和梅花鹿群之间的矛盾渐渐被化解,使这支庞大而复杂的队伍变得和谐而融洽。豹子和梅花鹿可以友好地相互舔对方的毛了。
  龙飞儿感到很欣慰。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论人还是动物,都和平共处,让邪恶和争斗在这个世界消失。
  为了进一步增强这支队伍的凝聚力,龙飞儿还时常组织动物们搞一些活动,比如各类比赛等,让动物们明白,各自有各自的长处和短处。比如豹子,在动物王国里堪称“飞毛腿”,是陆地上奔跑速度最快的动物。但它们的力量要比老虎和狗熊差不少。狗熊有自己独特的技艺,在“跌膘”比赛中,可以不紧不慢地爬到树顶上,然后用前掌抱紧脑袋,面不变色心不跳地落到地上,并且还可以“嘿嘿”笑两声,让其它动物们黯然失色;在拔树比赛中,可以将碗口粗的树夹在腋下,“嘿!”地一用力,那树便被连根拔起。而在赛跑比赛中却显得笨拙而迟缓。老虎堪称“兽中之王”,它们那威武的身材,标致的虎头,高亢的叫声,勇猛的力量,奔跑的速度,灵巧的身手,机智的捕捉……无不令其它动物们敬而远之。但在爬树比赛中,只能站在树下发愣,即使爬上一段距离也是尖叫着摔下来。还有其它的动物,比如风影的“千里眼”和空中优雅灵活的飞行技术;梅花鹿迅捷灵活的逃生术;老鼠的爬树和打洞技巧,等等,都算得上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同时又各有各的不足和劣势。通过不同项目的比赛,动物们彼此都了解了对方,因而能够互相尊重,使这支队伍的凝聚力得以很大增强。
  应该说,在往家乡去的途中,龙飞儿一直心情舒畅,高兴万分。从动物朋友身上,他获取了从未有过的欢乐。
  走了近一个月,龙飞儿来到了家乡县城所在地附近的山上。他安排动物们留在山上,自己骑着雪狐来到县城,买来纸张笔墨,静下心来书写诉状。
  回忆起过去痛苦的往事,龙飞儿心情沉重。在书写诉状过程中,他时常憋不住泉涌的泪水,任凭泪水打湿了纸张。
  写完诉状,龙飞儿擦去泪水,骑上雪狐来到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的立柱上吊着一个大鼓,是专供百姓鸣鼓申冤的。龙飞儿慢慢地拿起鼓槌,拼命地擂击大鼓。
  “嗵!嗵!嗵!嗵!”沉闷的鼓声紧密地在县衙门口响起。
  县衙的朱知县正在府中悠闲地抽着大烟。听到紧密的鼓声,顿时喜上眉梢。他喜欢听到这熟悉的鼓声,因为一有人申冤,就意味着财神爷来了,每审理一桩案子,他总会从原告和被告的手里或多或少地捞取些银两。因而,他巴不得天天都有人擂鼓鸣冤。
  朱知县迅速穿戴整齐,在师爷的陪伴下急匆匆地来到大堂上。
  两名衙役将龙飞儿带入大堂。堂桌旁边的一名衙役拖着长音喊道:“升——堂——”
  龙飞儿尽管第一次来到家乡的县衙,但他对这一级的衙门比较熟悉,因为他曾经去过两个县衙。家乡的县衙似曾相识:同样有站在大堂两侧、手握大板的衙役们,同样在对面墙上挂着“明镜高悬”的堂匾。龙飞儿被带到大堂时,两侧的衙役们例行公事地喊着:“威——武——”
  龙飞儿被摁着跪在地上。
  朱知县一拍惊堂木,喊道:“何人擂鼓鸣冤?”
  龙飞儿痛哭流涕地给朱知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举着诉状,大声喊道:“青天大老爷,我那死去的爹娘冤枉啊!请老爷作主啊!”
  朱知县令衙役将龙飞儿的诉状拿过去,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刚看了不一会儿,他便一愣,仔细地审视了一会儿龙飞儿,又接着往下看。
  在场的人并不知道朱知县的心思。龙飞儿的爹娘被郎财主的家人杀害后没几天,郎财主的家人便给朱知县送去一百两纹银,堵住了龙飞儿的鸣冤之路。今日,朱知县一看诉状上告的是郎财主的家人,自然是心中有数,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龙飞儿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他虔诚地跪在那里,期待着知县大人能为自己的双亲平冤昭雪、惩治凶手呢!
  看完诉状,朱知县一拍惊堂木,指着龙飞儿道:“大胆刁民,竟敢到本县衙信口雌黄,诬陷他人!来人哪,给我打十大板,然后逐出衙门!”
  仿佛晴天霹雳,龙飞儿惊呆了。他没想到本县的父母官竟如此审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如此对待申冤的百姓。他用力地在地上磕着头,边磕边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冤枉啊!”
  然而,无论龙飞儿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他还是被衙役们按趴在地上,“劈——叭!”地挨着板子。
  龙飞儿感到屁股和背部被撕裂开来。板子每落一下,他便挣扎着叫一声。他没想到自己会稀里糊涂地遭此毒打。
  挨完十大板,龙飞儿被两个衙役架着逐出衙门。他已站立不起,感觉全身散了架子,只能呻吟着趴在地上。
  雪狐奔过来,趴在地上用嘴轻轻蹭着龙飞儿的脸,并悲伤地低鸣着。
  街上的行人围过来,看到痛苦呻吟着的龙飞儿,摇摇头,叹息着说:“嗨!这年头,申冤难哪!”
  一位好心的老人把两个白面馍馍揣到龙飞儿的怀里,又把他抱到马背上。
  雪狐慢慢地站起身,小心谨慎地走着慢步将龙飞儿驮上山。
  动物们吓坏了,不知道是谁把龙飞儿打成这个样子,纷纷围拢过来。雪狐停下来,慢慢地趴在地上。几只懂事的老虎侧躺在地上,用它们柔软的身体迎接龙飞儿。雪狐轻轻地一侧歪背,龙飞儿慢慢地躺在了老虎们的身上。
  黑大憨用一个大绿叶端着水,轻轻迈着步子来到龙飞儿面前蹲下来,仔细地为龙飞儿喂水。龙飞儿挣扎着张开嘴,任清凉的水流到嘴里。但黑大憨喂水的水平不高,有一刻把水灌到龙飞儿的鼻孔里,呛得龙飞儿大咳不止。动物们有些愤怒地瞅着黑大憨,埋怨它办事草率。黑大憨内疚地看看动物们,不敢再有丝毫的差错。有几只大狗熊看到龙飞儿呛了水,竟然还学着人的样子,拿前掌轻轻地捶着龙飞儿的肩膀。
  龙飞儿在疼痛中感到了莫大的欣慰。他不知道黑大憨跟谁学的用叶子端水,也不知道给他捶背的大狗熊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法,更没想到身下的几只老虎竟然在孤岛上的笼子里被海盗们囚禁时就懂得用自己柔软的身体作铺垫,如此细腻地怕他摔着。他又一次真切地感到,他的动物朋友们才是最忠诚可靠的,是最善解人意、懂得体贴的。置身于动物群体中,他才感到最安全、最自由、最快乐。
  好在那十大板并未伤及龙飞儿的筋骨,没用几天便可走动了。当然,这几天他是在无数次的感动中度过的。因为在这短短的几天中,龙飞儿深切体验到了动物们的百般呵护与周到照顾。最初的两天,身下的那几只老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卧着,饿了就嚼食同伴们送来的食物。龙飞儿躺在老虎们的身上,感到柔软而温暖。动物们围在他身旁,不时地帮他驱赶蚊虫。特别是黑大憨,知道龙飞儿不吃生肉,竟然从龙飞儿的兜里翻出火柴,笨拙地为龙飞儿烤野兔肉,把熊掌上的毛烤焦了不少。
  身体恢复原状后,龙飞儿率领动物们往府衙所在地进发。既然下决心要为爹娘雪恨,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准备去找知府大人鸣冤。尽管他心里同样没底,不知知府大人到底会不会受理,但他总认为天下的官不见得都不为百姓平冤。
  龙飞儿一行到达了府衙所在地附近的一座山上,安排动物们留在山上,他骑着雪狐来到府衙所在地。
  龙飞儿再一次写好诉状,一路打听着府衙门的位置。正走着,突然龙飞儿看到前面的墙边围了许许多多的人。他走到跟前,下马挤到人群中,发现墙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道:“知府齐大人之爱女患有稀世之病症,望天下之医病高手得知后速去府中相救。若医治成功,知府大人必有重赏。凡提供医界名人线索者,亦可得赏。特此告示。”
  围观的人们看完后,纷纷议论着,有的说:“若是谁能医好知府大人的千金,怕是今生便可享尽荣华富贵了!”也有的说:“稀世之重疾,怕是无人能医得了。否则凭知府大人的权势,何苦贴出告示!”
  龙飞儿站在告示前暗自思忖着。他有些心动,因为自幼受过爹的亲授,对许多疑难病症他都了如指掌,药方已烂熟于心。但他不知这告示上说的“稀世之病症”到底是啥病,因而便有些犹豫,担心自己若医不好那千金小姐的病,不仅得不到奖赏,弄不好惹怒了知府大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爹娘的冤申不了,还要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过,再一想,若是能医好呢……龙飞儿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尝试一下,到时候医不好再另想办法。主意已定,龙飞儿走上前揭下告示,卷起来拿好,便挤开人群往外走。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龙飞儿吸引过来。他们用惊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龙飞儿,不相信面前的这位少年会医好那位千金小姐的病。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议论,有的说:“这孩子可真够胆大的,小小年纪怎能如此鲁莽!”也有的说:“那也难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嘛,或许这少年真的身怀绝技呢!”
  人群中一位老人拦住龙飞儿,好言劝道:“公子,这可不是儿戏,你可有把握?”
  龙飞儿摇摇头。
  老人不无忧虑地说:“公子,既然无十分把握,老夫劝你还是将告示贴回去吧,免得自身难保啊!”
  龙飞儿感激地看看老人,说:“多谢老人家指点,晚辈心中有数!”说完,骑上雪狐径直奔府衙而去。
  到了府衙门口,把守的衙役挡住了龙飞儿,厉声道:“何方人士,来本府做甚?”
  龙飞儿下马后,双手抱拳施礼道:“两位官人,在下是特来为千金小姐医病的。”说着,将怀中的告示展开来让两个衙役看。
  衙役听说此事,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龙飞儿,然后有些瞧不起地说:“这些时日可来了不少江湖郎中,均未医好小姐的病。你可听好了,若是你医不好,耽搁了小姐的病,那可是要挨板子的。懂吗?”
  龙飞儿点点头:“在下明白,请二位官人放行!”
  其中的一名衙役领着龙飞儿进入府中。府衙到底是不同于县衙,它的占地面积很大,院中鸟语花香,景色秀丽,亭台楼阁华丽气派,一看便知是高官府邸。
  衙役禀报后,齐大人携夫人喜滋滋地迎出门来。见到龙飞儿,齐大人愣了一下,未想到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但齐大人见多识广,也是救女心切,便热情地请龙飞儿进屋。
  齐大人简单问了一些龙飞儿中医方面的造诣,又粗略介绍了爱女的病情。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领着龙飞儿来到爱女的卧室。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龙飞儿仔细地为千金小姐把脉。她叫笛儿,名字很好听。
  此时,龙飞儿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贯注地通过笛儿的脉搏去诊断病情。笛儿的脉搏很是紊乱,周身经络多处不通。在把脉过程中,龙飞儿仔细回顾小时候爹传授给自己的技艺,费尽心思地寻找病源。
  齐大人和夫人虔诚地坐在一边,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龙飞儿把脉的手,渴望龙飞儿能医治笛儿的病。
  龙飞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绞尽脑汁地在记忆中搜寻,希望能尽快凭借以往的经验找出病因,找出曾随爹一同医治过的同类病症。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把脉后,龙飞儿终于忆起了:笛儿的病症,与他前些年跟爹共同诊治的一例病症完全相同!
  龙飞儿站起身,轻轻拭去额头的汗珠。他有些兴奋不已。
  齐大人和夫人看到龙飞儿的表情,也同样兴奋地握住龙飞儿的手。齐大人急切地问:“公子,我的爱女有救吗?”
  龙飞儿自信地点点头。
  齐大人和夫人激动万分。齐大人说:“请公子速开药方。若笛儿得救,必会重重奖赏!”
  龙飞儿开出药方后,齐大人立即派人去抓药。
  接下来的日子,龙飞儿亲自给笛儿煎药,由齐夫人亲自喂药。鉴于爹惨死的那件事,龙飞儿对每个环节异常谨慎,不让府衙的任何下人参与。而在这段日子,齐大人对龙飞儿照顾得周到细致,尊崇有加,在龙飞儿面前全无知府大人的架子。
  十天过后,笛儿终于可以进食了,且面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齐大人和夫人欣喜若狂。特别是齐夫人,和笛儿亲热地贴着脸,喜悦的泪水滴到笛儿脸上,不停地说:“笛儿真的有救了……感谢观音菩萨……”
  龙飞儿站在一旁,深深地被这种浓厚的母女之情所感染。他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在他的内心深处,多渴望也有如此慈爱的双亲对自己倍加呵护、宠爱有加啊。他默默地走到院子里,眼中闪动着泪花。
  接下来的医治很顺利,二十天过后,笛儿已能下地走动;一个多月后,病情基本痊愈。
  齐大人和夫人简直是感激涕零了。在他们心里,仿佛历经了一场噩梦。本来,经过许许多多医界高手的医治,他们对爱女已不抱生还的希望。而今,经过龙飞儿的精心调治,竟然把他们的爱女从死神那里夺了回来。他们感到祖辈们积了阴德,让他们遇到了龙飞儿这个“贵人”,因而把龙飞儿看作是府上最尊贵的客人,频频举办庆功宴盛情款待这位恩人。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龙飞儿每隔十天八日便去看望自己的动物朋友们。齐大人不便追问龙飞儿外出干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行踪有些神秘。
  自笛儿能下地走动时起,龙飞儿便经常陪她到院中散步。很巧合,他们俩都十四岁。尽管笛儿还很虚弱,但依然掩盖不了婷婷少女花蕾般鲜活动人的美貌:红润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注满少女所特有的清纯与柔情;一张樱桃小嘴紧紧地抿着,抿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作为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龙飞儿刚开始陪笛儿散步时很是不自在,走路的时候不知道手该怎么放,脚步有时也迈错。而当和笛儿面对面坐在凉亭里的时候,也总是窘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面对笛儿。龙飞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是自己这几年很少接触女孩的原因?
  不用说,笛儿更是羞涩。龙飞儿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亲自历经了龙飞儿把她从死亡线上拯救过来的全过程。因而,她内心极希望龙飞儿陪她散步,而且,在她眼里,换上新装的龙飞儿也可算得上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尽管脸色黝黑,但眉清目秀,眉宇间透出机智与刚毅。而每当笛儿悄悄地瞅着龙飞儿的时候,却又总是心跳不止,脸色绯红,只瞅一眼便迅速将目光移开,低下头用手轻轻梳理自己的长辫子。
  但这仅仅是刚开始的情况。伴随着两个人散步次数的增多,他们渐渐地不再羞涩,而是悄悄地说些什么,或是深情地看着对方。为讨得龙飞儿的欢心,笛儿经常带他到自己的书房里,为龙飞儿弹琴、绘画、写字。这些方面她当然要比龙飞儿强。每当听到笛儿弹出的动听的琴声,龙飞儿总是如痴如醉,惊叹笛儿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竟能弹出如此美妙的弦音。
  龙飞儿已彻底医好了笛儿的病,本应离开了。再说他也很是思念山上的动物们。并且,当他和笛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出了齐大人和夫人目光中的异样的神情,那是一种掺杂着疑虑的复杂的眼神。他能够读懂其中的含义。在当时“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时代,少男少女单独在一起是很忌讳的。
  无奈,笛儿又哭又闹地不让龙飞儿走。她现在越来越依恋龙飞儿。而且,随着两人友情的加深,她那天真活泼与执拗任性的性格暴露无遗,不仅让龙飞儿陪她散步、做功课,有时还把龙飞儿当马骑。龙飞儿手脚着地大汗淋漓地驮着她爬,她则骑在龙飞儿的背上,手里挥着根柳条不停地轻轻抽着,嘴里“咯咯咯”笑着,喊着“驾!驾!”。
  龙飞儿知道自己来府中的真正目的。因此,他决定告诉齐大人准备离去。这段日子,齐大人一直未提如何重赏他。他想用离去的理由让齐大人说出到底怎么个重赏法。
  齐大人和夫人听说龙飞儿要离去,颇为客气地挽留一番。见龙飞儿主意已定,便命下人端来两个方形的盘子。齐大人掀开盘子上的盖布,一个装着黄灿灿的金元宝,另一个装着雪白的纹银。齐大人说:“公子,本官一点心意,请收下。”
  然而,这不是龙飞儿想要的东西。他拱手施礼道:“大人,小的不想要这些金银财宝。”
  齐大人满脸疑惑地问:“那公子想要什么?”
  龙飞儿便把自己的身世和为爹娘申冤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齐大人听罢,唏嘘不已,对龙飞儿的遭遇颇为同情。旁边的齐夫人更是难过得抹起了眼泪。齐大人说:“公子,你乃我爱女的救命恩人,焉有不助之理。这样,明日我同你亲自去找朱知县,令他严惩凶手。若他再敷衍,本官定罢免了他!”
  龙飞儿知道:为爹娘平冤有望了。
  第二日,齐大人乘坐官轿,在前呼后拥之下往朱知县的衙门进发。龙飞儿则骑着雪狐,去山顶上领着动物们在山林中穿行。笛儿本想随龙飞儿一起走,但齐大人不同意,说千金小姐不可四处野跑。笛儿便只好随爹一起走。
  
  到了朱知县的衙门,朱知县诚惶诚恐地跪地迎接,弄不清知府齐大人缘何匆匆来到本县。
  龙飞儿将动物们安顿在县城东面的山上,自己骑着雪狐准时与齐大人的队伍会合。
  朱知县谦恭地领着齐大人往县衙走。在书房门口,齐大人停下来等着后面的龙飞儿。
  朱知县见到龙飞儿,大吃一惊。他不知道龙飞儿到底和齐大人有何关系,但多年的官场经验使他迅速判断出了龙飞儿的来头不小。朱知县非常尴尬地满脸堆着谄媚的笑,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公子……请……请!”
  龙飞儿用蔑视的目光盯着朱知县,真想上去掴他几耳光。
  在书房中落座后,齐大人用极不满意的口吻说:“这位公子是我爱女的救命恩人。听说,前段时日他曾到你的县衙鸣冤,却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打一顿逐出衙门。有这等事吗?”
  朱知县吓得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说:“齐大……大……人……下官有眼……无珠……下官……该死……该死!”
  齐大人一拍桌子,厉声道:“本官命你亲自到公子的家乡去开棺验证郎财主的尸身,查明其死于何种药物,并将郎财主所有家人及下人带到县衙,本官要亲自坐堂看你审案。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你这顶乌纱帽怕是难保了!”
  “是……是!”朱知县抖动着,艰难地站起身走出书房。
  傍晚时分,朱知县率领衙役们押解着郎财主的家人及下人,浩浩荡荡地返回县衙。朱知县迫不及待地禀报齐大人:“大人,经开棺验尸,郎财主死于砒霜。”
  齐大人道:“依本官看来,公子之父乃当地有名的郎中,且郎财主之病由他亲手诊治,他断不会往药里暗下砒霜。既如此,本官就看你如何审出真正的凶手了。”
  朱知县肃然答道:“是,全凭大人教诲!”
  次日,朱知县升堂问审。齐大人坐在他的旁边。而龙飞儿和笛儿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朱知县颇有些紧张,但表面上还强装镇静。他颤抖着手一拍惊堂木,对着齐刷刷跪在大堂上的郎财主的家人和下人厉声道:“你们家老爷去世的当日,是谁熬的药,又是谁端过去喂的药?”
  一位丫环抖抖索索地答道:“大人……是……是我……可我并未……并未投毒……请大人……明鉴啊……”
  朱知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你可再仔细想想,那日,在你熬药和端去喂药的过程中,还有谁参与过?若无人参与,那你就得偿命啦! ”
  丫环吓得瘫在地上,磕头求饶:“大人……我没……没投毒……”她喘息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过了一会儿,她这才说:“大人……奴婢为老爷熬药之时……二少爷……二少爷曾让……曾让奴婢取些柴禾……他在药罐旁呆过一会儿……事后……他还让奴婢别……别告诉他人……还……还给奴婢十两银子……”
  郎老二一听,立即大喊冤枉,否认丫环的供词。
  齐大人对着朱知县点了点头。朱知县一拍惊堂木:“大胆逆子,竟敢亲手弑父,还百般抵赖!来人哪,给我用刑!”
  衙役们将夹棍套在郎老二的双腿上,然后两边分别用力拉。郎老二哀嚎着,身体痛苦地扭动着。
  躲在屏风后面的龙飞儿感到酣畅淋漓,痛快无比。这个正在嚎叫的郎老二,亲手毒死自己的爹,又率领家人打死了他的爹娘。如此狠毒之小人,就该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经轮番使用不同的刑具,郎老二终于被击垮了,不得不如实招供。原来,他毒死亲爹的目的是为了瓜分家产。郎老二是招供了,但同时也让朱知县很是难堪。因为郎老二在大堂上大骂朱知县收了银两不办事,是“吃红肉拉白屎的畜牲”。
  经审讯,朱知县判决郎老二因亲手弑父且主谋杀害龙飞儿的爹娘而执行死罪;判决郎老大、郎老三因参与杀害龙飞儿的爹娘,犯故意杀人罪,也同样执行死罪。
  郎氏三兄弟被斩首后,龙飞儿同齐大人和笛儿告别。齐大人命随从拿出一包银两,嘱咐龙飞儿日后保重。笛儿眼含热泪看着龙飞儿,目光中满是恋恋不舍。
  龙飞儿率领动物们来到那个熟悉的村庄外,让动物们到埋葬他双亲的山上等他,自己拎着枪骑着雪狐,领着风影来到村内。此时他的内心很复杂。他曾无数次地渴望回到这个小山村,因为他曾经在这里快乐地无忧无虑地生活过,这里有着朴实善良的乡亲们。但他又害怕回到这个小山村,因为它给他留下了痛苦的记忆,双亲惨死的场面,在他的心底永远抹不掉。
  龙飞儿首先去看望了当年报信并送他上路的那位好心的婶婶。婶婶看到龙飞儿长成了小伙子,搂住龙飞儿痛哭失声。她叮嘱龙飞儿,他依然不能在村里长住下去,因为郎财主那些有势力的亲戚已扬言要报复他,为郎家的灭门之灾报仇。
  看望了童年时的伙伴和其他众乡亲,龙飞儿往山上走去。
  龙飞儿来到爹娘的坟前,缓缓下马。他默默地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趴在坟头上,双手在上面摸索着。此时,龙飞儿仿佛又回到了爹娘那温暖的怀抱中,他感觉到了爹娘的体温,感受到了爹娘的爱抚,感受到了爹娘那慈爱善良的目光。他就那样忘情地趴着,心中默默地诉说着同亲人离别后的思念之情。此时,龙飞儿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捶胸顿足,他只感到自己那颗饱经沧桑的内心在默默地哭泣,往日动不动就喷涌而出的忧伤的泪水此时正汇积成小溪般的暗流,在心底汩汩流淌着——这是真正的痛苦和忧伤。
  动物们肃立在坟前,目光中饱含忧伤。
  不知趴了多久,龙飞儿缓缓地站起身,朝爹娘的坟头凄切地看了一眼,便领着动物们往西走去。
  ——于是,在那个凉风习习的初秋的正午,人们看到一位少年骑着一匹白马,落落寡欢地行走在西去的山林中。他的后面跟随着一大群动物,有老虎、狗熊、豹子、梅花鹿、大老鼠。而在他头顶的天空中,一只大雕正轻轻地滑翔着。
  少年的表情肃穆,两颗泪珠挂在眼角。他不知道自己要到何处去,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他就那样默默地往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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