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少年唐伯虎》见习小县官（11）

　　巡按李青木和御史王大人在县衙，查看半年来的报案记录，从春节过后到现在九月中旬，除了黄三失踪后来在水井中找到腐尸，判赵旺财谋杀罪名成立上报刑部复核，批准在明天开刀问斩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一件人口失踪案的记录。
　　御史王大人问葛师爷（也就是主簿，相当于法庭的书记员）：“葛主簿，你确认除了黄三的案子，九个月以来，贵县真的再没有发生过另外的人口失踪案？”
　　葛师爷看看苟县令，又看看马县臣，一脸贱笑，有点底气不足地回答：“启禀二位大人，小吏不记得了，只要是有报案，小吏一定会如实记录的。”
　　“这就奇怪了。下去好好想想吧。”王御史说完，看着李青木，请求指示。“李大人，确实没有记录，您看---”
　　李青木捋着胡须，咬着嘴唇，眼睛看着县衙大门，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不等他回答，“咚咚咚咚”，县衙外面传来一阵激越的击鼓声，接着传来一个女人喊冤的声音：“冤枉啊，冤枉啊！”
　　苟光宗问：“外面何人击鼓？”
　　门口跑进一个衙役，回答：“一个村妇，她说自己娘家弟弟被人杀害了。”
　　苟光宗看看身边的李巡按和王御史，低声问道：“二位大人，有人告状。”
　　李青木看看王御史，他没有回答，王御史说：“苟大人，审案是你和马大人分内的工作，你们照常审理吧，我们岂可越俎代庖？我和李大人退到帷幕后面听审。”
　　“那，二位大人请便，葛主簿，快，搬两把椅子请大人们坐。”转身对马耀祖说：“马大人，命案人命关天，本县亲自来审，劳烦你亲自记录如何？”
　　“理当如此！”
　　于是，苟光宗整理衣冠，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的审判台前，马耀祖坐在主簿的位置，准备好纸笔准备记录，两班10个衙役手握长棍，分开站立。“啪啪”苟光宗用力拍打审判台，大声喊叫：“升堂-----”
　　“威武-----”
　　“咚咚咚”，两班衙役把手里的长棍一起敲打地面，齐声高喊。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黄三”墓地见过李青木等人、认出画像是自己娘家弟弟的那个女人。跪在审判台前磕头，然后，双手着一张状纸不停发抖。
　　“啪啪”，苟光宗一拍惊堂木，大声吼叫道：“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速速讲来！”
　　“民妇张刘氏，特来指认黄三墓中的尸体不是黄三，而是我的娘家亲弟弟刘二。四个月前，我爹爹让我弟弟来我家看我，但人还没进门，就被人某杀扔进水井之中。我弟弟死的好冤啊，请青天大老人为草民做主啊！”
　　“啊，嘟，一派胡言!水井中打捞出来的尸体明明就是黄三，是被同村人赵旺财所杀。人证物证俱在，赵旺财本人已经招供画押，刑部批文，明天就要开刀问斩。不许扰乱公堂，退堂！”
　　苟光宗说着，又一拍惊堂木，起身准备离开，两班衙役跟着喊“退堂----”
　　“大人，尸体就是我的弟弟，民妇有证据！”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具骷髅就是你弟弟？”苟大人站住了，伸长脖子朝堂下看，只见张刘氏双手举着一张画，这张画他刚刚见过，正是唐伯虎在墓地照着“黄三”的骷髅头画出的复原人像。苟光宗不禁紧张起来，他扭头看看身边做记录的县臣马耀祖，马耀祖歪嘴示意帷幕后面还有朝廷钦差，苟光宗只好又坐下来，说：“把画像呈上来！”
　　一个衙役接过张刘氏手里的画像，苟光宗看了看，转换了态度，口气也温和很多，问道：“张刘氏，你确定画像里的人就是你亲弟弟刘二？你可要想好了，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民妇不敢！画像中的人千真万确就是我的弟弟刘二。并且，我兄弟来我家看我，一个月后，我爹爹没见他回家，就亲自来我家询问，我说我根本就没见过弟弟，一家人到处寻找，也没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哦？既然你弟弟失踪了，那你为何不来县衙报案？”
　　“大人，报过案的，三个月前就报过。”张刘氏指指做记录的马耀祖，继续说：“当时，就是这位大老爷询问过我，他答应立案调查。可是，半个月内，草民又来询问过两次，都说查无结果，草民就没再敢来询问了。”
　　“啊？居然有这等事？”苟光宗扭头，看着马耀祖问：“马大人，你记得讯问过这桩案子吗？”
　　马耀祖立即站起来，说：“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张刘氏确实来报过案，我也派人调查过，只是，我们确实没有找到她说的弟弟刘二。她后来也没再追究，衙门的事情又多，我们就没在继续调查了。”
　　“咚咚咚咚咚”，就在这时，衙门外的大鼓又响起来了，有人高声喊道“冤枉啊，冤枉！”
　　马光宗对堂下跪着的女人说：“张刘氏，案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本县一定会为你查处一个水落石出的！”
　　“可是，大人---”张刘氏跪着不起来，欲言又止，言外之意是上次都不了了之，她不信任官府了。
　　苟光宗说：“张刘氏，我知道你有疑虑。放心吧，这一次不同了，朝廷派了李巡按和王御史大人来到本县，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先下去等消息，随叫随到。下一个！”
　　接着，进来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跪下就说：“草民的外孙今年十八岁，半年前来看我，人没进门就失踪了。半个月后草民也曾来县衙报案，后来也不了了之了。现在，听说上面来了巡案和御史，小老儿就特来报案，求求青天大老爷，千万要帮助我找到外孙，他可是我女儿的独生子啊！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小老儿做主呀！”
　　这一下，事情闹大了！苟光宗和马耀祖对视摇头，悄悄用手指指帷幕后面。苟光宗只能故作冷静，让老头先回家，保证一定帮他找到外孙。
　　退堂后，报案人走了，衙役们都下去了，李青木和王御史从帷幕后面走出来，狗县令、马县臣和主簿葛师爷低头站着，浑身发抖。李青木走到审判台前坐下，王御史在记录桌前坐下，“啪啪”，李青木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声吼问道：“苟大人、马大人，现在有两个百姓来告状，都说几个月前已经报过人口失踪案，可是，贵县居然没有记录，你们怎么解释？”
　　“这，这是下官失职，只怪只怪今年公务太忙了。葛主簿，你是不是还有一个记录簿遗忘掉了？没有拿出来？”
　　“嗷，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确实还有一个记录簿在小吏档案柜，小吏疏忽，该打该打！小、小吏这就去拿，拿过来。”
　　葛师爷躬身退出，碎步跑开了，李青木和王御史交换眼神，苟光宗和马耀祖不停地颤抖，擦汗。很快，主簿又拿来一个记录簿，双手捧着，举过头顶，王御史接过来。李青木对三人说：“你们先下去吧？等我们看完记录再说。”
　　三人唯唯诺诺地下去了，李青木和王御史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起研究记录簿，他们发现，九个月以来，居然有四起人口失踪案，最后都是以查无消息而结案了。
　　王御史说：“李大人，九个月来，一个县竟有四起人口失踪案，并且都以‘查无消息’而不了了之，我看这里面问题很大！”
　　“是啊，这应该不会是巧合。”
　　“大人，那我们怎么办？”
　　“等唐伯虎和周护卫他们的消息。”
　　“哦，原来，你早就有了安排？”
　　“这样，你先在县衙研究这些案卷，我再去走访一些百姓。”
　　 “遵命，大人。”
　　 转眼，到了第二天，正是处决杀人犯赵旺财的日子，赣州派来监斩官也到了县衙。天还没亮，大牢中，矮胖的和瘦高的牢子已经忙活开了，他们打开了赵旺财的死囚室。矮胖牢子端来一盆水和毛巾，笑吟吟地说：“赵旺财，请洗脸。”瘦高的牢子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大碗米饭，一大碗红烧肉，和一小壶酒，以及酒杯和筷子。赵旺财洗完脸，瘦高牢子倒满一杯酒，递到他的手中，笑眯眯地说：“赵旺财，恭喜你，熬出头了！吃饱喝足，送你上路！”
　　“熬出头了？送我上路？”赵旺财天真地笑了，对两个牢子说：“谢谢，谢谢！看来，巡按李大人已经把我的案子查清了，我要出狱了。哈哈哈，再见，哦，不对，大牢不能说再见，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大牢了！”
　　“哈哈哈！”矮胖牢子和瘦高的牢子对视一下，笑喷了。“这小子还真够天真的啊，以为真的要出去。也没错，确实不是再见，是永别。快点吃饱喝足吧，天亮后还要游街示众呢！”
　　“什么？游街示众？难道真的要砍我的头？不，不，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救命啊！”赵旺财哭喊着，挥手打掉了瘦高牢子的酒杯。瘦高牢子一反往日凶神恶煞的态度，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酒杯，重新给他倒上酒，温和地说：“兄弟，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死算什么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游街示众的时候，抬起头来，不要让人看扁了！要高喊‘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就当上万人送你上路！”
　　绝望的赵旺财不再哭闹，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鬼魅的微笑，大声说道：“苟光宗、马耀祖，两个狗官，老子到了阴朝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