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沈石溪
若失的感觉,神情萎蔫,有气无力地拍扇翅膀飞回鹩哥巢遗址。就像一个工人
突然被老板炒了鱿鱼一样,表现出被解雇者的困惑,就像失业者似的垂头丧气。徐娘也
好像深深为老毛的下岗而苦恼犯愁,轻声鸣叫,小声嘟囔,反复唠叨,无尽埋怨。
清洗雕巢和照看幼雕,又脏又累又危险,没有任何报酬不说,还吃力不讨好,稍有
疏忽,还会招来残酷的惩罚,险些被满门抄斩,这种工作,没有了更好,有什么值得可
惜呢!
然而,两只鹩哥惶惶不安,停止了筑巢,嘴对嘴叽叽喳喳叫着,完全是被主子遗弃
后无所适从的表情。
奴隶这个词,电光石火般地在我脑海里划亮。
我突然对鹩哥和蛇雕生活在同一棵树上究竟属于什么样的共栖关系有了新的启迪和
感悟。它们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共生共栖关系,也不属于单惠共栖,也不是什么假性共
栖,而是一种在自然界十分罕见的类似于奴仆与主子的关系。我靠在石坑里,点燃一支
烟,认真思索着,漫无边际地遐想着。
老毛和徐娘年轻时,肯定也是一对自由自在的鹩哥,同其它鹩哥一样,它们从没想
过要和凶猛的蛇雕生活在同一棵树上。出于对食肉猛禽天生的畏惧,它们远远看见蛇雕
的影子就会吓得赶紧溜逃。它们将自己的巢建筑在远离蛇雕的河谷箐沟,每年春秋两季,
产卵抱窝,指望能顺顺利利地繁衍后代。不幸的是,高黎贡山的河谷箐沟温暖潮湿,是
有名的蛇乡,各种色彩斑驳的毒蛇或无毒蛇常不请自来,爬到树上,光顾鸟窝,偷盗鸟
卵,吞噬雏鸟。徐娘季季产卵,年年抱窝,但命运多舛,每一次产下的卵还没等到孵化
成鸟,便成了蛇的腹中美餐。每遭一次蛇灾,它们就搬一次家,老毛就含辛茹苦筑一次
新巢。可是,毒蛇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无论搬到哪里,都摆脱不了毒蛇的纠缠和侵扰。
有一次,它们狠狠心改变鹩哥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筑巢的传统习惯,将巢筑在悬崖绝壁
间一棵枯死的小树上,虽然要飞很远的路才能觅到所需的食物,麻烦是麻烦一点,但总
算将几枚蛋变成了活蹦乱跳的雏鸟。然而,好景不长,某个下午,当它们从遥远的树林
衔来虫子兴冲冲赶回家一看,一条剧毒的五步蛇盘踞在它们的巢内……多少年过去了,
它们产下过几十窝蛋,却从没养大过一只小鹩哥。它们成了蛇的供食机器,留给它们的
永远是失子的悲痛。出于复制基因繁衍后代这样一种生命的本能,它们渴望能成为真正
意义上的父鸟和母鸟,把一窝雏鸟哺养长大,教它们如何筑巢如何觅食,在它们翅膀长
硬后,把它们送上蓝天白云。美好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像肥皂泡似的破灭了。它们只是普
通的鹩哥,体小力弱,无法与毒蛇抗衡,鹩哥生来就是蛇的食物,是绝对斗不过蛇的。
有好几次,它们目睹凶恶的蛇缠在树枝上,一个一个将它们的宝贝蛋吞进肚去,它们无
力阻止,更不用说有效反抗了。它们甚至不敢飞近正在施暴的蛇,它们知道,它们一旦
飞近毒蛇,不仅救不了宝贝蛋,反而会把自己也白白搭送进去。它们只能在巢旁的天空
飞来窜去,大声尖叫,拼命咒骂,强烈抗议。它们虽然善于鸣叫,堪称鸟中歌王,音调
变幻多端,咒骂的水准极高,是世界一流的最刻薄的叫骂,可谓唇如枪舌如剑,但对不
知廉耻的蛇来说,骂得再厉害也等于零,脸不会红心不会跳,也不会败坏吞食鸟卵和雏
鸟的好胃口,也许更悲惨,饕餮的蛇把它们的鸣叫当做宴会上演奏的音乐,开胃助兴,
吃起来更痛快更利索,而它们自己却骂倒了嗓子叫哑了喉咙,白费口舌白耗精力。世界
看起来很大很大,天高任鸟飞,到处都可以安家,其实不然,对弱小的鹩哥来说,留给
它们生存的空间很小很小,偌大的山野森林,找不到一个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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