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故事集《喜马拉雅毛猴》走出野人山

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刘德玺

　　1.华侨少年龙岩
 　　1944夏天，中国远征军挺进野人山，准备收复密支那。王业队长将龙岩领到我身边，说：“小刘，以后由你照顾他！”我比他大不了几岁，自顾不暇，哪会帮助别人？说不定，他是个小累赘。
 　　龙岩见我不大高兴，说：“刘哥，我不会拖累你，一定会赶到密支那，那里有我的家呀。”
 　　他说，爸爸是华侨学校的老师，因为不愿改教日文，被日本兵押进深山伐木。妈妈年轻貌美，城防司令山本把她抢走了。妈妈死也不从，山本将妈妈枪杀后扔进伊洛瓦底江。龙岩连夜逃出城，去山里寻找爸爸，为妈妈报仇雪恨。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龙岩让我们救护队收容了。
 　　不一会儿，俺俩便混熟了，我立刻找出几块饼干让他吃。我们的食物全靠美国飞机空投。密支那战事紧，美国飞机多天过不来，全队人都在饿肚子，只好采野果、蘑菇充饥。龙岩说：“咱们可以捕蟒蛇吃，我跟爸爸上山打猎时吃过蟒肉。”我格外高兴，催着他赶快行动。
 　　我俩手持木棍，钻进热带雨林。正走着，眼前豁然一亮，来到一片树稀的地方。啪达一声，我的头象鞭抽一样，柳圈帽被掀掉了。龙岩高呼：“当心树上！”我抱着头向前躲闪，往后一望：一条斑斓大蟒吐着红赤赤的长舌从榕树上倒挂下来，足有四五米长、桶口粗细。龙岩说:“这是一条饱餐过的蟒蛇，性情温和一些，如果碰见饿蟒，早将你卷走了！”
 　　蟒听见人声，嗤嗤溜溜逃下树，在草丛里竖着长颈四下张望。龙岩找一段结实的青藤，握个活结扔过去，恰巧套住它的脖子。蟒越撑越紧，龙岩将藤条背在肩膀上，拖住它就跑。蟒在后面不停地挣扎、滚动。轮到我拖了，我有点累，稍一停顿，它猛地一跃，张开大嘴扑来，一口咬住我的右腿。“龙岩，快救我！”
 　　龙岩闪电般地抽出腰上的缅刀刺去，蟒受伤了，立刻松了口。我头晕目眩倒在地上，龙岩看看我的伤口说：“我去喊王队长！”醒来时我躺在担架上，王队长说：“你可把人吓坏了，给你注射了蛇伤药，才把你从死神那儿救回来。”
 　　龙岩告诉我：“拖蟒时一定要快，稍微迟缓，它的长身子猛地一抻，便扑了过来。”
 　　龙岩手持缅刀从蟒肚里剥出一只二十多斤的草獐，是蟒活活吞掉的。这天我们象过年一样快乐，把白白嫩嫩的蟒肉煮着吃，烤着吃。蟒肉腥腥粘粘，有点象青蛙肉，远不如猪羊肉那么香。然而，对于断粮的我们却是美味佳肴！
 　　途中我们在一个小村歼灭一队日军。敌营外面肮脏龌龊，扔着几具死尸，臭哄哄的。我正要闯进去，龙岩紧紧拉住我的衣服角，发疯般地吼叫：“前面危险，有细菌，不能进！”后面传来弟兄们的嚷嚷声：“妈的，打仗能不危险？小华侨拉后腿。”
 　　他们都是从农村来的兵娃娃，哪会懂得细菌的厉害？忽然，我发现路旁的树干上刻着抗日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为死难同胞报仇！龙岩对着标语看了又看，队友们都走远了，他还象根木桩呆立在那里。
 　　不久，冲进敌营的几个弟兄开始发热、皮烂。龙岩说：“我们遇上日军的细菌部队了，门口写着英日文字的禁入标志。弟兄们传染上鼠疫了！”我钦佩龙岩，毕竟上过中学，学过ABC，要不是他拉我，说不定我也快没命了。
 　　夜晚露营时，他告诉我：“爸爸还活着，就在这一带活动。”“你怎么知道？”我问。他说：“树上的抗日标语是爸爸的字体，与他用削笔刀刻在城区树上的一模一样，总爱把惊叹号刻得长长的。”我紧紧握住他温暖而粗糙的小手，推测说：“看来，你爸爸早挣脱日军的魔爪，参加抗日游击队了。”
 　　龙岩问：“游击队会配合远征军攻打密支那吗？”我睡意朦胧，朝他支唔几声。群山逶迤，星斗灿烂，四周虫声起伏，在驱蚊草的腾腾烟雾中，我们在野地上睡着了。
 　　2.人与猴子
 　　这天我们几个小兵在河里洗澡，连喊几声龙岩都不愿下水，他在河边擦洗几下身子走开了。奇怪，比大姑娘还秀气！
 　　上岸时我们的衣服不见了，眼看快出发了，谁敢开这玩笑？原来，从树上窜下一群猴子，抓住我们的肥皂就啃，肥皂不好吃，又将衣服抓跑了。我们赤身裸体，同猴子展开夺衣大战。
 　　我找到队里的手枪，真想给猴们一梭子。啪，王队长把手枪打掉了，说：“咱们的枪弹是从万里之外的美国运来的，比生命还宝贵，只能对着鬼子开枪。再说，枪一响，队伍暴露，会招来日本飞机轰炸的。”我有理不让人：“没有衣穿，怎么行军打仗？”王队长搓搓手，无奈地望望树上的猴子，又看看几个光屁股兵。突然，几支利箭嗖嗖响着射向树上的猴群，猴子受伤了，扔下衣服向山崖上的洞穴逃去。
 　　我们正在惊诧，龙岩嘻嘻笑着，举着他的竹子弓箭走过来，说：“我刻制的弓箭百步穿杨，射鬼子也百发百中！”
 　　他望一眼猴子藏身的洞穴，对王队长说：“猴群虽然驱散了，那个青面猴王还会带头捣乱，抢偷咱们的食品和衣服。”王队长领着俺俩爬进山崖下的猴洞，突然间猴尿喷发，哗哗啦啦，从岩洞顶上向门口射来。猴子尿热烘烘的，又骚又臭，三人抱头就逃，洞中响起猴子快活的叫声。
 　　王队长点燃树枝，高举火把闯进洞穴，猴群大惊，冲着我们唔唔狂叫。猴众人少，太危险了。嗖一声，一支竹箭射出，青面猴王受伤了，嗷嗷叫着蹿出岩洞，调头钻进崖壁上的一个圆窟窿。我不敢贸然进去，跟着王业队长立在石窟外面。随着猴子的惨叫，里面刮来一阵阴风，一个茶杯粗的大蛇昂首挺胸，龇着长长的毒牙从石窟里冲出来。“啊，眼镜王蛇！”王队长惊叫一声，慌忙把我往身后拽。龙岩躲避不及，挥刀向蛇劈去，喀嚓，蛇血四溅，硕大的头慢慢垂落下来。蛇垂死挣扎，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猛一伸嘴，长长的毒牙剌伤了龙岩的左手，食指又青又紫。龙岩来不及多想，挥刀砍下食指。王队长很快为龙岩包扎好伤口，以赞许的口吻对我说：“龙岩是断指求生，阻止了蛇毒蔓延，晚了就没命啦！”
 　　为了保护猴群，猴王舍身忘死，引蛇出洞对付我们。王死猢狲散，我们大摇大摆走进猴洞。哎呀，洞里真是个小仓库，摆满猴子采集的野果、坚果和包谷穗。
 　　龙岩为大家解了围，都高看他一眼，争着将烤熟的包谷穗送给他吃。烤包谷又鲜又香，让吃了多天罐头、饼干的兵们胃口大开。龙岩格外动情，有点伤感地说：“至今还没找到爸爸，不知道他生活得怎么样了？”
 　　
 　　3.历险。
 　　我吃蟒肉啃野果，夜间腹痛拉稀。哎哟哟，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我疼得大喊大叫。龙岩搀着我落在后面，我焦急地说：“快追上队伍，不然会死在山林里的。”
 　　龙岩取出缅刀，砍倒几棵竹子，端着一节剖开的竹筒递给我。竹筒里的水清凉可口，喝过几节竹筒水，拉过一泡屎尿，我的肚子不那么疼了。可是我俩掉队了，队伍走得无影无踪。
 　　忽然，密林里传来一阵噢噢声，一群披头散发、腰上束着树叶兽皮的野人下山了。他们人多势众，拉着我一路呼啸爬上山寨。他们让我吃过烧熟的玉米，打着手势催我上窝棚里睡觉。为了防止虫兽，他们的窝棚都架在树叉上，只有攀着藤梯才能上去。
 　　天黑了，草坪上点起篝火，我想起野人烤吃人肉的传说，吓得心里嗵嗵跳。有个黑影嗤溜钻进窝棚，一把抱住我，糟啦，他们来捆人了。他说：“我一直暗随着你。寨里人说，劫持你的是玉姐，土著们拿她当贵人。瞧，都围着她跳舞呢。”他是龙岩，可把我吓懵了。龙岩说：“他们喝过包谷酒，玩兴正浓，会跳到半夜的，咱快逃走吧！”
 　　天亮时我俩逃到一处险峻的崖壁前，数丈宽的山涧挡住了去路。涧水黑幽幽的，鳄鱼、巨蟒张着大口四下游动，掉进去便完蛋了。
 　　可怕的是，玉姐率人从近路包抄过来！我一把抓住树上垂下的青藤，准备荡悠过去。哪知道，青藤是活的，顺势缠住我的腰，越缠越紧。天哪，这是一条青皮蛇！
 　　龙岩一刀砍下，蛇成了血淋淋的两截。野人追来了，在林中高声喧嚷，越来越近。龙岩抓起树上垂下的两条藤萝，打秋千一样地荡到对岸。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甩回的藤条，向对岸荡去。
 　　玉姐一声口哨，领着人走了。
 　　喀嚓——，我拽的藤条断裂了。嗵一声，掉进河里喂鳄鱼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对岸的干草堆上，龙岩朝我哈哈大笑：“你太幸运了，一条大蟒救了你。”我怎么也不相信。
 　　他说：“我在岸上看得清清楚楚，涧水里鳄蟒相斗，长嘴鳄占了上风，一口衔住蟒的腰部。蟒摇头晃尾,苦苦挣扎，只要鳄鱼猛一合嘴，蟒便死定了。这时你腾空而降，狠狠地砸在鳄鱼背上。鳄鱼大吃一惊，匆匆逃走了。涧水湍急，很快将你淹没了。蟒很有灵性，掀风鼓浪，将昏迷的你赶到河滩上。”
 　　太阳在空中喜咪咪地笑，晒得身上直冒汗，我清醒许多。仿佛做了一场恶梦，越想越恐惧。
 　　龙岩说：“你大概饿了，走，咱俩去林子里找吃的。”刚刚吃了几个酸酸甜甜的浆果，老林深处传来老虎的咆哮声。龙岩悄声低语：“这是一只孟加拉虎，十分凶猛，顺风闻到人味了。正向咱逼近。”我双腿发软，两股颤颤，哗哗啦啦，吓得尿裤了！呸，真没出息，还是个救护兵呢？”
 　　他拉着我跑到下风头，老虎闻不到我们的气味，失望地走远了。龙岩砍下两根长竹杆，我俩隐蔽在山下的公路边。我抱怨道：“在这里等着喂老虎呀?公路上日军出没无常，太危险了。”龙岩说：“咱俩绕远了，要设法追上队伍，王队长不知有多着急哩？”我有些气馁,拍拍疲惫的双腿，嘟囔道:“怎么追赶，还不是坐11号？”
 　　蓦然间风向变了,凉丝丝的，十分舒服。龙岩说：“这是喜马拉雅山吹来的冷气流。老虎闻到人气，还会来的。”果然，林中响起一声虎啸，那只斑斓大虎隐约可见，它十分警觉，走走停停，一步一步逼来。我俩让老虎盯上了。可恼的小凉风，你是在要我们的命呀！
 　　糟糕，北边响起摩托的嘟嘟声，“日本鬼子来了。”敌兽夹攻，我走投无路，一头趴进树丛里，额头上嘟噜嘟噜直冒冷汗。也难怪，我还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小兵哩！龙岩朝公路上望了一眼，挥刀将竹杆砍成几节，抱着几筒水，“哈罗哈罗”喊着迎了上去。
 　　三轮摩托的车厢里坐一位奶油脸的美国小兵，驾驶员是个胡子拉茬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