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杭州有心灵手巧的老石匠。这老石匠凿了一辈子的石头,雕了一辈子石头,胡须头发都白啦。别的什么也没有,只落下一身好手艺,在杭、嘉、湖三府出了名。
老石匠年纪老了,背驼啦,眼也花啦,但他仍旧天天上山。有一天,老石匠在南山脚下发现一块白花花的石头,那石头仿佛映着一株树影子,老石匠疑心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可不是!清清楚楚地映着一株梅花影子,就象长在石头一般。老石匠伸手在石头上摸摸,平平的,光光的,那石头好比姑娘媳妇剌绣的白绫,才描上花样儿还没动手绣呢。老石匠越看越喜爱,越看越舍不得离开,便使出全身力气,把那块石头挖起,一步一踉跄地背回家来。
老石匠对着石头看了三个月,摸了三个月,又想了三个月,才动手在石头上雕刻起来。这石头好坚硬呀!一凿下去只崩起一粉未,一锤下去只冒出几颗火星。但是老石匠不灰心,没馁气,只管一锤一凿地雕下去。锤呀凿呀,十日雕个瓣,百日刻朵花,过了一月又一月,过了一年又一年,老石匠一天不停地雕,白日黑夜地刻,终于把那株梅花雕在石头上了。
梅花雕成了。多美的梅花啊,迎着春风,向着朝霞,白玉似地开满一树。老石匠的心血呕尺了,老石匠死在梅花边。
老石匠没有儿女,也没有产业,大家都敬重他,便把他埋在一块公地里,将他最后雕成的这块梅花碑竖在坟顶。
年代过得久了,奇怪的事情也就出现啦!石碑上的梅花变得会开会谢,每年春天,别的树上梅花才含苞,石碑上的梅花却已经盛开;夏天,别的树儿刚青,石碑上梅树早已一片葱郁;秋天,别的树上叶儿落得一片不剩的时候,石碑上的梅树才开始落叶;冬天,西北风把别的梅树乱和七歪八斜,只有石碑上的梅树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块石碑还能预报天气:天要晴时,石碑上明晃晃、亮光光的;天将阴时,石碑上雾雾、潮卤卤的;天快要下雨时,石碑上阴沉沉、湿漉漉的。人们从这块石碑上就可以知道时令节气,天晴落雨。有了这块石碑,农家犁地下种就不会错安排;出门人该歇该行心里有定准。大家都很喜爱这块石碑,把它当做宝贝。
有一年春天,杭州来了一个大官。大官早听说过这块奇妙的石碑。他到杭州不久,便带着一群手下人,一到了老石匠的坟地,一看,雕在石碑上的梅花果然盛开着。他高兴极啦,回去和狗头师爷一商量,就在老石匠坟地旁边造了一座衙门,筑起一堵围墙,把那块石碑围进后花园里,还堂而皇之地贴出布告说:这是一块公地,公地官有,庶民不得进入。
说奇怪也真奇怪,这块石碑被围进大官的花园里,不到两天,碑上的梅花便渐渐隐谢了。以后,不论天晴落雨,石碑上始终是阴沉沉、湿漉漉的。慢慢地,石碑上爬满了青苔,不但没有一丝光彩,而且变得难看极了。为了这事,大官闷得饭不想吃,愁得觉睡不着,整天在石碑前后打转转。狗头师爷见了,便过来献计:“老爷,我看这是地气潮湿的缘故,如果在石碑脚下架起火来烘一烘,烘干潮气便会好了。”大官听听有道理,边忙叫人搬来干柴木炭。在老石匠的坟顶上烧起来。
火苗一舐到石碑,轰的一声,便爆裂开来,熊熊的火焰喷射得好远好远;一霎工夫,衙门和花园都烧了起来。大官和师爷想逃也逃不及,便烧死在里面。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衙门烧成一片瓦砾,只在大门前面剩下半截焦烂的旗杆。
这块奇妙的石碑是就这样毁掉的!如今,在杭州东城还留下两处地名:一处叫“梅花碑”;另一处叫“焦旗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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