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方法在多部长篇小说中留下印迹。比如以饮食文化为题材的《燕食记》,虽然核心人物故事是虚构,但有纪实的痕迹。小说开头的叙述者“我”,不是小说故事的参与者,却算得上是一个介入者。因为他以学术的名义,前来做一次田野调查。小说还带入自己在香港读书、在岭南一带生活的经历,稍微熟悉葛亮的读者都会知道,这实际上是他故意留下的纪实痕迹。正是这样一种叙述策略,让小说人物故事变得灵动起来,出入自如、相得益彰。
以微地域和小人物,映射出大时代的风云变幻与转型变迁
近年来,中国作协倡导设立“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和“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应当说,当下有影响力的长篇小说也在多方面实践着这一倡导。这些作品自觉以普通人的奋斗和生活展现历史变迁,特别是反映新时代发生的历史性变革,同时又努力以思想的力量和艺术的品质体现新的创作气象。
我们可以用众多作品的题材,串接起一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以及新时代发展的历史。
孙甘露的《千里江山图》、徐贵祥的《琴声飞过旷野》、苗长水的《老渤海》、马伯庸的《大医》、霍香结的《日冕》、庞贝的《乌江引》、海飞的《苏州河》等,都是表现革命者战斗历程的作品,但写法上各显神通、各具特色。
《千里江山图》是硬核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又是极具故事强度的长篇小说,同时其叙述格调还拥有新鲜的、充满活力的、让人着迷的先锋意味。小说呈现的画面感、戏剧性,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紧张刺激的敌我斗争,散布其间的城市地标和纷繁意象,都使这部主题鲜明、立场坚定的小说呈现出多重的迷人色彩。
作家们在展现重大主题的同时,又能表现出历史的复杂多重,反映出重大历史与普通人生存与生活之间的内在关联,体现出成熟的创作思考和美学理念。《家山》是一部很难用某一主题来概括的作品。这是一部写家乡、写中国、写历史的作品,也是一部写理想、写儿女情长、写家国情怀的作品。一定程度上,邵丽的《金枝》也可以作如是观。
以传统的题材划分看,也有在工业题材这个“冷门”领域用力的作品,如阿莹的《长安》、水运宪的《戴花》、罗日新的《钢的城》、路内《关于告别的一切》等。但又不能简单用工业题材这一说法来概括这些作品,它们显然有更多的创作诉求。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新时代以来中国的改革发展和人们精神世界的变化,一样呈现在长篇新作中。梁晓声的《中文桃李》着力表现80后青年精神成长史,75后作家石一枫的《入魂枪》着重描写电子时代的青年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游走、拼争的热血和悲欢。关仁山的《白洋淀上》书写白洋淀新区的变迁,鲁敏的《金色河流》表现企业改革的进程,尤其对人的精神世界发生的变化和心灵激荡给予深切关注。
讲好中国故事已成为中国作家的共同追求与创作自觉。作家们努力从传统中寻找素材和题材,并进行现代性转化,在对现实生活的提炼中挖掘主题,并进行艺术化的表现。李浩《灶王传奇》中的中国传说,老藤《铜行里》中的中国制造,贾平凹《秦岭记》中的中国山川,熊育群《金墟》中的中国古镇,都给我留下难以忘怀的阅读体验和丰富收获。
小说家在艺术上的探索,包括在思想上的深入开掘,让我时时感受到新的小说气象正在形成。艾伟的《镜中》就特别值得关注。这是一部具有冒险精神和探索性的作品。小说对人生的极端境遇、人性的极致状态、情感的极限情形的描写,对尖锐矛盾冲突的化解与救赎的表现,产生出不同凡响的内在力量。
面对集束而出的大量长篇小说,我只能挂一漏万地描述,更不具备恰当的理解力来一一进行分析,但这些作品可谓色彩纷呈、目不暇接,并且还有很多长篇小说值得阅读和评析。
我们欣喜于已有的收获,更期待新的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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