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的“照见天地心——中国书房的意与象”展览吸引了大批观众。
百余件故宫博物院的馆藏精品展现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在众多名家名作中,有三件中国绘画史上的重量级“神品”,代表了中国山水画经历的演变与创新。
《窠石平远图》
咫尺千里、移步换形
这次展览中,有一幅国宝级的山水画尤为引人瞩目,那就是北宋郭熙所绘的《窠石平远图》轴。这幅作品距离上次公开展出,已经有二十多年。
郭熙是北宋著名的宫廷画家。宋神宗曾命郭熙将宫中所藏的名画详定品目,郭熙由此遍览历朝名画。他兼收并蓄,自成一家,成为北宋后期的山水画巨匠,与李成并称“李郭”,与荆浩、关仝、董源、巨然并称五代、北宋间的山水画大师。
郭熙还是一位难得的绘画理论家,他的儿子郭思将他的绘画理论整理成了著作《林泉高致》,记录了郭熙对山水画的理解以及丰富的绘画经验,是后世历代画家研习山水画的宝典。“林泉之心”即身在现实之中,却能超越世俗、感悟生命。郭熙认为,只有保持内心的澄澈,心与眼才能打开,发现自然的美。而没有“林泉之心”是画不出真正意义上的山水画的。“林泉之心”继承了宗炳“澄怀味象”一说,丰富了中国山水画的美学思想。
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概括了山水画的“三远”构图法,即高远、深远、平远。懂得“三远”之法,才能真正看懂山水画。郭熙认为:“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画家应以移动的视线将不同位置和角度所见的美景收纳到画中。与西方古典绘画的焦点透视相比,这种客观视点的游动方式更自由灵活,在咫尺千里、移步换形的多元视角中,自然的绝妙无处不在。这正是中国山水画的精髓所在。
《窠石平远图》轴是郭熙的代表作之一,“窠石”意为带窟窿的石头,“平远”就是郭熙提出的“三远”构图法之一。画中的窠石是近景,从这个位置透过中景望远景,只见溪水、树叶凋零的树木集中在一起,视线消融于远山间,表达出一派清幽旷远的秋意。画家由近及远,层次分明地表现出纵深的空间距离,境界阔大,气势雄壮。郭熙所画虽是深秋之景,却没有萧瑟和悲凉之感,只见天地开阔,物我两忘,精神与天地同在。
郭熙还有一幅传世名作,名为《早春图》轴,这幅作品也充分体现出“三远”构图法的魅力。画中的山石在画面中轴线上缓缓涌起,以示高远,左右两侧分别采用平远、深远的构图,丰富的视点变化令这幅画堪称传世杰作。怪不得英国当代画家大卫·霍克尼曾感叹,中国古人早就摒弃了焦点透视的观念,欣赏中国画,人似乎是在风景里穿行的。
《潇湘奇观图》
米家云山的梦幻印象
如果说《窠石平远图》轴表现了北方山水的秋景,那亮相此次展览的宋代米友仁的《潇湘奇观图》卷无疑表现了江南烟云的变幻之景,画中山、云、天、地、水在氤氲墨色中融为一体,可谓山水奇观。
米芾、米友仁父子的山水画有“米家云山”之称,在当时的文人山水画中,是一种全新的图式。“米家云山”的画面视觉中心往往是云雾,一切都似乎在流动,像雾像雨又像风,带有梦幻的色彩。山体往往是被简化或概括的,落雁、古寺等物象笼罩在烟雨中,若有若无。村落也是若隐若现,虚无缥缈。这与庙堂气象的山水画形成了较大的反差,或许也是文人士大夫心绪的某种表征。
《潇湘奇观图》卷是“米家云山”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云山的美景自右向左徐徐展开,卷首烟云初起,向左缓缓涌动,几座山峰出现了,一会儿又隐没于烟海之中。再向左,近处有山冈浅坡,坡脚处见一片丛林,烟云时而显露山前,时而绕于山背,山峰层层叠叠,此起彼伏。最左处又出现一小段坡岸,坡上杂树交错,有一房舍掩映其间。
虽然题为“潇湘”,但米友仁所画的其实是镇江的景色,他对潇湘的景色更为熟悉,因此以江南之景忆写潇湘景色,这种移花接木的创作手法无疑来源于艺术家的联想,在古代绘画中并不鲜见。
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邵仄炯副教授用“淡、简、柔、戏”四个字来概括《潇湘奇观图》卷的看点。不少画家都会用浓墨画近景,用淡墨画远景。而这幅画卷起首有一段云山,画家以极淡的墨线勾云,又用极淡的墨色点染隐约的山头,一片空蒙透明,恍惚中似有一丝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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