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屋岛上（高原的方舟）

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谷建

 　　三
 　　“别动，老实点！”
 　　我被揪心的疼痛弄醒了。猛然睁开眼睛，在苍茫暮色里，在火光摇曳中，有人粗暴地把我从船上拖起来，另一人麻利地用绳索把我周身紧紧地缠了几圈，这个家伙的手劲太大了，缠得手腕生疼生疼。怪物呢，和我一样反绑着。然后，他们拖曳着我们，就像拎着两只可怜的即将宰杀的小动物。
 　　他们要干什么？我的内心充满恐惧，四肢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颤动着，已经很难撑住我的身体。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好像急着赶路一样拖着我们往前走着。因为是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但我感觉得出来，前方这条路酥软得像踩在棉花上。借着闪烁的微光，它看上去是彩色的，但是味道却有像放久的食物一样，和海上的咸风混搅在一起，感觉再饿也不会有食欲的。我的双脚每一步都会因为重力而微微陷进去，然后你要使点气力才能迈出第二步，我在思索着，像什么呢？对，像是在月球上漫步。我隐隐地看着前方，凸起像黑色馒头一样的东西，那大概就是陆地吧。终于，我们走完了棉花一样的道路，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我偶尔会扭身向后遥望，依稀还能看到我们的小船被远远地抛弃掉在了远方。
 　　天空中增加了一些亮光，几点星光仍在顽强地闪烁着。
 　　“坚持住，小沙包。”我听到怪物喘息地对我说。
 　　“但愿吧。”我心有余悸地回答着。
 　　山应该并不高，坡路不长。不久，我们被拖到了一块平缓的地方，背后传来嘈杂的声音，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被带到目的地了。此时的天空已经有些微微亮了。
 　　“冲哥！”众人高声叫喊着，把我们像货物一样死死地推倒在了地上。我忍着疼痛，竭力地挺起身子，想看看这是群什么家伙。
 　　“就是这两个，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啊，我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风铃，还有响石珠。我下意识地去摸我胸前的风铃，可惜胳膊已经牢牢地绑住了。说真的，尽管我全身冰凉，头晕目眩，但我非常清楚，失去风铃，就意味着我无法完成爷爷交给我的使命，我更无法回到妈妈身边。
 　　此时，风铃和响石珠已经递到了叫做冲哥的手中。冲哥将它们在手中把玩着。很久，他才抬起头，用眼睛在我和怪物之间穿梭着，然后向我们威风凛凛地走过来。
 　　他先走到怪物身边，盯着怪物看。
 　　“嗨，早上好。”怪物故作轻松地向冲哥打招呼，冲哥没有应声，转身向我这里走来。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有二十岁左右吧，紧绷着嘴巴，很凝重的表情看着我。为了掩饰我的紧张，我故意甩了一下头发，深深吸了口难闻的空气，郑重其事地对冲哥说：“那是我的风铃，还给我。”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突然转过身，果断地下了一道让我心惊胆颤的命令：“扔到海里去。”想不到他们将置我们于死地，我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白费气力，我绝望地望着怪物，但怪物的表情看上去却很平静。
 　　“冲哥——”
 　　一个女孩子高声喊着，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搂住了冲哥的胳膊。这个女孩有着长长的头发，年龄和个头和我都差不多，特别是她的眼睛，因为充满忧郁而显得美丽动人。她远远地望着我：“哥，把她留下吧，和我作个伴好吗？”
 　　冲哥又一次转身盯着我看着。我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在我的目光里一定充满了愤怒，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不能让他们小瞧我。
 　　女孩没有等冲哥发话，疾步跑到我的身边，小心地解着我身上的绳索：“你别怕，我会把你留下来的。”女孩声音很好听，像泉水嘀嗒的声音，“大家都叫我盈妹，你呢？”
 　　是啊，叫我什么呢？小沙包，这个名字多俗气，叫我乔高原？可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包括怪物。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我的别名告诉了盈妹。“那就叫你沙包姐姐吧。”盈妹轻轻地揉着我刚刚解放的双手，我感觉她的手冰凉。
 　　“我不能失去我的风铃，他不能没有那个珠子。”我几乎是央求着盈妹，我担心会夜长梦多。
 　　就在此时，我敏锐地听到他们在低声议论着。
 　　“冲哥，我们现在并不缺人，要紧的是解决水的问题。”
 　　“是啊，形势越来越让人担心啊。”
 　　“要不，留下这个女孩，把那个男孩扔到海里去……”
 　　听说要把怪物扔到海里，我冲动地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喊着：“你们不能这样做！”
 　　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冲哥的身上。出人意外的沉默，那是可怕的沉默，大家都紧紧盯着冲哥。冲哥终于下了命令：“先关起来，明天再议。”众人不再说话。我眼睁睁地看着冲哥将风铃和珠子随意地揣进了怀里，然后转身走开。
 　　有人跑过来，把怪物带走了。也有人走过来，帮助女孩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有水吗？我很渴。”紧张过后，我才体会到口渴的难受，使劲咽着干唾沫。
 　　女孩停下了动作，凝望着我干裂的嘴唇，转身吩咐着：“去把我的那份拿过来吧，分给他们两人喝。”
 　　“盈妹……”好像有难言之处。
 　　“没关系，少喝一次不会有事的。”
 　　 水很快递到了我的手上，我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大口，却差一点全部吐出来，又苦又咸又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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