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世界儿童文学网  作者:沈石溪

撑开翅膀,小心翼翼地将温热柔软的
腹部贴在两枚鸟卵上,一直到贵夫人吃完那条小白蛇,才又互相交换了位置。这和书上
记载的不一样,书上说蛇雕雌孵卵雄护巢各司其职。其实在特殊情景下,例如降雾时,
当雌蛇雕离巢进食,雄蛇雕怕鸟卵会被雾裹湿冻坏,也会像雄雕那样孵卵抱窝的。
    大雾持续了整整一夜。翌日晨,山野仍笼罩在遮天蔽日的浓雾中。高黎贡山的雾,
浓得就像用奶酪做成的,雾丝缠成雾团,雾团连成雾块,雾块垒成雾山雾城,最后是雾
天雾地一片混沌,十几步开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帅郎全身的羽毛被雾濡得精湿,这无
疑会影响它的飞行,能见度如此低,雕眼再锐利,也无法从空中看见地面的动静,这肯
定会增加它觅食的难度。果然,它两次扑进浓雾飞出去找食,结果都无功而返,什么也
没捉到。贵夫人显得很失望的样子,转过头去,看也不看帅郎,帅郎则气馁地缩在一簇
树叶下面。
    我觉得这是我笼络这两只蛇雕的好机会,中午强巴替我送食物和水时,我写了一张
小纸条:急需半死不活毒蛇一条!放进吊东西下来的那只竹篮子里。约一个小时后,竹
篮子又从山顶吊了下来,里头盛着一条一米来长的龟壳花蛇,脊椎已经科松,七寸处用
细山藤扎了一道死结,蛇嘴大张着,露出两枚钩形毒牙。
    强巴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汉子,富有丛林生活经验,捉只鸟逮条蛇什么的手到擒来,
是我在高黎贡山进行野外考察最得力的帮手。
    我用一根树枝将蛇挑到石坑外一条长条形的石头上。龟壳花蛇还没死绝,细鳞花斑
的身体在长条石上甩摆蠕动。虽浓雾弥漫,但距离不远,帅郎眼尖,很快发现了这条龟
壳花蛇,扇动湿漉漉的翅膀,飞了过来。快飞临石坑时,它犹犹豫豫地反转翅膀又飞走
了,回到大青树冠,冲着我啸叫数声,显示出想来叼食又担心我会设圈套害它的矛盾心
态。这时,贵夫人也从鸟巢伸出脑袋,打量石坑前那条龟壳花蛇,两只蛇雕你一声我一
声呦呦唧唧对叫起来,好像是在商量该不该来抓取摆放在我面前的食物。我静静地蹲在
石坑里,一点也不着急。我知道,鸟为食亡是个真理,它们正处在饥饿中,是无法抵御
食物的诱惑的。果真如此,过了一会,帅郎再次冲开雾块飞升,一直拉到石坑上空的二
三十米的高度,一敛翅膀,像片树叶无声地飘滑下来,亮出一只爪子,来抓龟壳花蛇。
也许是因为龟壳花蛇离我太近,仅咫尺之遥,帅郎心存疑虑,影响了攫抓动作的准确性,
也许是上次被我的发令枪吓破了胆,仍心有余悸,使它的狩猎技艺大打折扣,它雕爪落
到蛇身上的一瞬间,那条垂死挣扎的龟壳花蛇一个扭滚,雕爪抓了个空,尖利的指甲在
长条石上划出几条印痕。它懊恼地叫了一声,在天空盘旋。我将那条蛇挂在一根三米长
的枝枝上,从石坑伸出去,迎着帅郎轻轻摇动。我要让它留下这么一个深刻的印象:在
它们困难的时候,是我将这条蛇作为礼物送给它们的!蛇在空中摇拽,看得帅郎心痒眼
馋。它一个鹞子翻身,俯冲下来,这次它的攫抓动作完成得极其漂亮,一把掐紧蛇的脖
子,猛力一扯,就将蛇从我高举的树枝上抓了去。
    雾中送食,虽比不上雪里送炭,但总是一份能让对方感觉出共体察到的深情厚意。
    这以后,两只蛇雕对我的态度明显改善,不再用敌视的眼光盯着我,中午我跨出石
坑去取强巴从山顶吊下来的东西时,它们也不再惊慌地啸叫,不再对我抖翅耸颈做出攻
击姿势。



 
    说老实话,我虽然将蛇雕何时外出觅食、何时归巢憩息、喜食何种蛇类、如何撕吃
食物以及在不同情绪下所发出的各种叫声都详详细细记录在我的观察日志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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