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于:中国儿童文学网 作者:佚名
《长发》,大禘也。〔笺云:大禘,郊祭天也。《礼记》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是谓也。〇长如字。禘,大计反。王云:“殷祭也。”王者,于况反,又如字。〕
【疏】“《长发》七章,首章八句,次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卒章六句”。〇正义曰:《长发》诗者,大禘之乐歌也。禘者,祭天之名,谓殷王高宗之时,以 正岁之正月,祭其所感之帝於南郊。诗人因其祭也。而歌此诗焉。经陈洪水之时,已有将王之兆。玄王政教大行,相土威服海外。至於成汤,受天明命,诛除元恶, 王有天下,又得贤臣为之辅佐。此皆天之所祐,故歌咏天德,因此大禘而为颂,故言大禘以总之。经无高宗之事,而为高宗之颂者,以高宗禘祭得礼,因美之而为此 颂,故为高宗之诗。但作者主言天德,止述商有天下之由,故其言不及高宗,此则郑之意耳。王肃以大禘为殷祭,谓禘祭宗庙,非祭天也。毛氏既无明训,未知意与 谁同。〇笺:“大禘”至“是谓”。〇正义曰:《祭法》云:“殷人禘喾而郊冥。”注云:“禘,谓冬至祭天於圆丘。”则圆丘之祭名为禘也。又《王制》及《祭 统》言四时祭名,“春礿,夏禘,秋尝,冬烝”。注云:“盖夏殷制。”则殷之夏祭宗庙亦名禘也。又郑《驳异义》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百王通义。”以为 《礼谶》云“殷之五年殷祭”亦名禘也。然则祭之名禘者多矣,而知此大禘为郊祭天者,以冬至为祭,乃是天皇大帝,神之最尊者也,为万物之所宗,人神之所主, 非於别代异姓曲有感助。经称“帝立子生商”,谓感生之帝,非天皇大帝也。且《周颂》所咏,靡神不举,皆无圆丘之祭。殷人何独舍其感生之帝,而远述昊天上帝 乎?以此知非圆丘之禘也。时祭所及,亲庙与太祖而已,而此经历言玄王相土,非时祭所及,又非宗庙夏禘也。五年殷禘,郑於《禘祫志》推之,以为禘祭各就其 庙。今此篇上述商国所兴之由,历陈前世有功之祖,非是各就其庙之言。以此又知非五年殷祭之禘也。彼诸禘者,皆非此篇之义,故知此云大禘,唯是郊祭天耳。祭 天南郊,亦名为禘,故引《礼记》以证之。所引者,《丧服小记》及《大传》皆有此文。《大传》注云:“凡大祭曰禘。自,由也。祭其先祖所由生,谓郊祀天也。 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苍则灵威仰,赤则赤熛怒,黄则含枢纽,白则白招拒,黑则汁光纪。皆用正岁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经》曰‘郊祀后 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谓汎配五帝也。”如彼注,则殷人之祖出於汁光纪,故以正岁正月於郊禘而祭之,故此序谓之大禘也。《易 纬》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故知郊天皆用正岁正月也。《郑志》赵商问:“此云案《祭法》‘殷人禘喾而郊冥’,又《丧服小记》及《大传》皆云‘王者禘其 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注皆以为祭天皇大帝,以喾配之。然则此诗之禘,亦宜以为圜丘之祭,不审云郊何?”答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则以祖配,其祖从出 之明文也。云注皆以为祭天皇大帝,诗之大禘宜为圆丘之祭,探意大过,得无诬乎?禘者,祭名,天人共云。”是郑解此禘为郊天之事也。《小记》、《大传》言禘 祖之所自出者,注皆以为郊所感之帝,而商云祭天皇大帝,故云得无诬乎。《祭法》称殷人禘喾而郊冥,此若郊天,当以冥配。而不言冥者,此因祭天,歌咏天德, 言其能降灵气,祐殷兴耳。其意不述祭时之事,不美所配之人。《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亦是南郊之祭,而辞不及稷,何怪此篇不言冥也?马昭云:“《长 发》,大禘者,宋为殷后,郊祭天以契配。不郊冥者,异於先王,故其诗咏契之德。宋无圆丘之礼,唯以郊为大祭,且欲别之於夏禘,故云大禘。”此说非也。何 则?名曰《商颂》,是商世之颂,非宋人之诗,安得云“宋郊,契配”也?《谱》称“三王有受命中兴之功,时有作诗颂之”者,则是殷时作之,理在不惑。而云宋 人郊天,虚妄何甚!而马昭虽出郑门,其言非郑意也。若然,《商》非宋诗,而《乐记》云:“温良而能断者宜歌《商》。”注云:“‘《商》,宋诗’者,以宋承 商后,得歌《商颂》,非谓宋人作之也。”
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传:濬,深。洪,大也。诸 夏为外幅广也。陨,均也。笺云:长,犹久也。陨当作“圆”。圆,谓周也。深知乎维商家之德也,久发见其祯祥矣。乃用洪水,禹敷下土,正四方,定诸夏,广大 其竟界之时,始有王天下之萌兆,历虞、夏之世,故为久也。〇濬音峻。悊音哲,字或作“哲”。芒音亡,依韵音忙。疆,居良反。竟,界也。幅,方目反。陨音 圆,徐于贫反。夏,户雅反。下皆同。圜音还,又音圆。知音智。见,贤遍反。祯音贞,祥也。竟音境。王天下,于况反。下“汤王”、“言王之”、“王德”皆 同。〕
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传:有娀,契母也。将,大也。契生商也。笺云:帝,黑帝也。禹敷下土之时,有娀氏之国亦始广大。有女简狄,吞鳦卵而生契,尧封之於商,后汤王因以为天下号,故云“帝立子生商”。〕
【疏】“濬哲”至“生商”。〇毛以为,有深智者维我商家之德也。昔在前世,久发见其祯祥矣。其祥之见在何时乎?往者唐尧之末,有大水芒芒然,有大禹者 敷广下土,以正四方,京师之外,大国於是画其疆境,令使中国广大均平,既已长远矣。於是时,契已佐禹,是其祯祥久见也。又说商兴之由。有娀氏之女,方欲长 大之时,天为之生立其子,而使之生商。谓上天祐契,使贤而生有商国也。〇郑以陨为圆,言中国广大而圆周也。有娀方将,谓有娀之国方始广大。黑帝凭依简狄, 使之有子,立其子使生商国。其文义略同。〇传:“濬深”至“陨均”。〇正义曰:“濬,深”,《释言》文。“洪,大”,《释诂》文。诸夏为外,对京师为内 也。幅,如布帛之幅,故为广也。王肃云:“外诸夏大国也。京师为内,诸夏为外。言禹外画九州境界,内平治水土,中国既广,已平均且长也。”〇笺:“陨当” 至“为久”。〇正义曰:笺云“深智乎维商家之德”者,总叹商家深智,不指斥一人也。禹敷下土,广大其境界之时,正谓水害既除,辅成五服之时也。始有王天下 之萌兆,谓契能佐禹治水,敬敷五教,功被当世,故后嗣克昌,是其王之萌兆也。尔时已有萌兆,即是久见其祥。比至成汤之兴,历虞、夏之世,故为久也。〇传: “有娀”至“生商”。〇正义曰:有娀,契母之姓,妇人以姓为字,故云“有娀,契母也”。“将,大”,《释诂》文。谓契母方成大之时,天为生立其子商者。成 汤,王天下一代之大号。此商之有天下,其本由契而来,故言契生商也。诗言商兴所由,止须言契而已。上句乃述禹敷下土者,以契、禹俱事帝尧,皆有大功,故将 欲论契,先言洪水也。〇笺:“帝黑”至“广大”。〇正义曰:禘者,郊天之名,郊祭所感之帝。商是水德黑帝之精,故云“黑帝”,谓汁光纪也。且以下云“玄 王”,故以黑帝言之。以有娀是简狄国名,非简狄之身,言“有娀方将”,不得为简狄长大,故以为禹敷下土之时,有娀氏之国亦始广大也。有娀氏国之大小,非复 商家之事,而言及之者,君子言人之美,务欲加之,因其国实广大,见简狄为大国之女,犹《大明》之篇言挚莘也。
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传:玄王,契也。桓,大。拨,治。 履,礼也。笺云:承黑帝而立子,故谓契为玄王。遂犹徧也。发,行也。玄王广大其政治,始尧封之商,为小国,舜之末年,乃益其土地为大国,皆能达其教令。使 其民循礼,不得逾越,乃徧省视之,教令则尽行也。〇拨,本末反,《韩诗》作“发”。发,明也。徧音遍。下同。治,直吏反。〕
【疏】传:“玄王”至“履礼”。〇正义曰:上言有娀生子,此句即言玄王,故知玄王即契也。且《国语》云:“玄王勤商,十四世而兴。”玄王为契明矣。 “履,礼”,《释言》文。《公羊传》云:“拨乱世。”谓治乱世,故以拨为治也。〇笺:“承黑”至“尽行”。〇正义曰:笺以契不为王,玄又非谥,解其称玄王 之意。玄,黑色之别。以其承黑帝立子,故谓契为玄王也。以汤有天下而称王,契即汤之始祖,亦以王言之。《尚书·武成》云:“昔先王后稷。”《国语》亦云: “昔我先王后稷。”又曰:“我先王不窋。”韦昭云:“周之禘祫文、武,不先不窋,故通谓之王。《商颂》亦以契为玄王,是其为王之祖,故呼为王,非追号为王 也。玄王广大其政治,正谓达其教令。”是也。知尧封为小国,舜益为大国者,《中候握河纪》说尧云:“斯封稷、契、皋陶,赐姓号。”是尧封之也。《考河命》 说舜之事云:“褒赐群臣,赏爵有功,稷、契、皋陶益土地。”是舜益地为大国也。自殷以上,大国百里。《握河纪》注云:“稷、契,公也。”公即周礼三公八 命,其出封加一等。然则尧之封契,已应百里,便是土地之极。而舜又益之者,以其身有大功,特加褒赐,如周之赐鲁、卫之属,越礼特赐。既赐之后,不必止於百 里而已。“率履不越”,文承“是达”之下,明民从政化,非契身率礼,故云“使其民循礼,不得逾越,徧省视之,教令则尽行”,即是达之验也。
相土烈烈,海外有截。〔传:相土,契孙也。烈烈,威也。笺云:截,整齐也。相土居夏后之世,承契之业,入为王官之伯,出长诸侯,其威武之盛烈烈然,四海之外率服截尔整齐。〇相,息亮反。注“相土”皆同。截,才结反。长,张丈反。〕
【疏】笺:“截整”至“整齐”。〇正义曰:截者,斩断之义,故为整齐也。相土是昭明之子,契之孙也,故云“居夏后之世,承契之业”。契封商国,相土嗣 之,止为一国之君而已,不得威行海外。今云“海外有截”,故知“入为王官之伯,出长诸侯”也。僖四年《左传》管仲说太公为王官之伯云:“五侯九伯,汝实征 之,以夹辅周室。”是王官之伯,分主东西,得征其所职之方,故得云“威武烈烈然,而四海之外截尔整齐”。分主东西,则威加一面而已,而云四海者,不知所主 何方,故总举四海言之。截然整齐,谓守其所职,不敢内侵外畔也。王肃云:“相土能继契,四海之外截然整齐而治,言有烈烈之威。则相土在夏为司马之职,掌征 伐也。说《春秋》者亦以太公为司马之官,故得征五侯九伯。”与郑异也。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传:至汤与天心齐。笺云:帝命不违者,天之所以命契之事,世世行之,其德浸大,至於汤而当天心。〇汤、齐如字。浸,子鸩反。〕
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传:不迟,言疾也。跻,升也。九围, 九州也。笺云:降,下。假,暇。祗,敬。式,用也。汤之下士尊贤甚疾,其圣敬之德日进。然而以其德聪明宽暇天下之人迟迟然。言急於已而缓於人,天用是故爱 敬之也。天於是又命之,使用事於天下。言王之也。〇日跻,子兮反,郑注《礼记》读上为汤跻,读此为日斋。斋,庄也。假,古雅反,郑云:“暇也。”徐云: “毛音格,郑音暇。”案王肃训假为至,格是王音也。沈云:“郑笺云宽暇,以此义训,非改字也。”祗,诸时反。下士,遐嫁反。〕
【疏】“帝命”至“九围”。〇正义曰:上陈玄王相土,论商兴所由。此下皆述成汤,指言兴事。言天之所以命契之事,自契之后,世世行而不违失,天心虽已 渐大,未能行同於天。至於成汤,而动合天意,然后与天心齐也。因说成汤之行。汤之下士尊贤,甚疾而不迟也。其圣明恭敬之德,日升而不退也。以其聪明宽暇天 下之人,迟迟然而舒缓也。上天以是之故,常爱敬之,故天命之,使用事於九州,为天下王也。〇传:“至汤与天心齐”。〇正义曰:言至汤者,谓从契而至汤也。 自契以后,虽则不违天命,未能齐於天心。至汤而与之齐,以为渐大之意也。上言帝命,即云汤齐,故知汤所与齐,唯天心耳。《易》称“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此 之谓也。传以此为汤齐,甚分明矣。而《孔子閒居》注云:“《诗》读汤齐为汤跻者,言三家《诗》有读为跻者也。”〇笺:“帝命”至“天心”。〇正义曰:契无 受命之事矣,而云天命契者,正谓授以上智之性,使之佐舜有功,建国於商,德垂后裔,是天所以命契之事也。汤以孤圣,独兴父祖,未有王迹,而云其德浸大者, 以言至於汤齐,又为渐高之势,故述其意,言浸大耳。定本作“浸”字。其实相土至汤,有令闻者,唯其冥勤其官而水死耳,其馀不能渐大也。〇传:“跻升”至 “九州”。〇正义曰:“跻,升”,《释诂》文。谓九州为九围者,盖以九分天下,各为九处规围然,故谓之九围也。〇笺:“降下”至“於人”。〇正义曰: “降,下。式,用”,《释言》文。“祗,敬”,《释诂》文。假者,假借之义,故为暇也。汤为天子,而云汤降,故知下者是下士尊贤也。《晋语》宋公孙固说公 子重耳之德,引此诗乃云:“降,有礼之谓也。”是亦以此为下贤也。宽暇天下之人,谓不责人所不能,驭之舒缓也。待士则疾,驭下则舒,言其急於已而缓於人 也。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传:球,玉。缀,表。旒,章也。笺云:缀,犹结也。旒,旌 旗之垂者也。休,美也。汤既为天所命,则受小玉,谓尺二寸圭也。受大玉,谓珽也,长三尺。执圭搢珽,以与诸侯会同,结定其心,如旌旗之旒縿著焉。担负天之 美誉,为众所归乡。〇球音求,美玉也。下同。缀,陟劣反,徐又张卫反,毛云“表也”,郑云“结也”。下同。休,虚虬反。珽,吐顶反。天子玉笏长三尺,杼上 终葵首。长,直亮反。縿,所御反。著,直略反。乡,本亦作“乡”,许亮反。下篇同。〕
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传:絿,急也。优优,和也。遒,聚也。笺云:竞,逐也。不逐,不与人争前后。〇絿音求,徐音虬。遒,子由反,又在由反。〕
【疏】“受小球”至“是遒”。〇毛以为,上言用事九围,此言用事之实。汤之用事也,受小球玉,谓尺二寸之镇圭也,大球玉,谓三尺之珽也。受此二玉,以 作天子,为下国诸侯之表章,能荷负天之美誉也。又述汤之行,能致美誉之由。汤之性行,不争竞,不急躁,不大刚猛,不大柔弱,举事具得其中,敷陈政教则优优 而和美,以此之故,百众之禄於是聚而归之。福禄聚归,能荷之也。郑唯下国缀旒为异。言汤受二玉,与诸侯而会同。诸侯心系天子,如旌旗之旒缀著於縿。馀同。 〇传:“球玉”至“旒章”。〇正义曰:《禹贡》“雍州厥贡球琳琅”,是球为玉之名也。缀之为表,其训未闻。冕之所垂,及旌旗之饰,皆谓之旒。旒者,所以 章,明贵贱,故为章也。〇笺:“缀犹”至“著焉”。〇正义曰:《内则》云:“衣裳绽裂,纫箴请补缀。”是缀为连结之义也。又襄十六年《公羊》云:“君若赘 旒然。”言诸侯反系属於大夫也。此言缀旒,文与彼同,明以旌旗为喻,故易传以缀犹结也,旒为旌旗之垂也。《秋官·大行人》及《考工记》说旌旗之事,皆云九 旒、七旒。《尔雅》说旌旗云“练旒九”。是旌旗垂者名为旒也。言受小玉、大玉者,此小玉、大玉是天子之器,非为天子不得执用。汤既为天所命,则得用之,是 受之於天,故言受也。知小玉,谓尺二寸圭,大玉,谓珽长三尺者,《考工记·玉人》云,“大圭长三尺,杼上终葵首,天子服之。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所 服所守,唯此二玉,故知也。《春官·典瑞》云:“王搢大圭,执镇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觐礼》云:“天子乘龙,载大旂,象日月,升龙降龙。出拜日於 东门之外,反祀方明。”注云:“此谓会同以春者也。”引《朝事仪》曰:“天子冕而执镇圭尺有二寸,乘大辂,率诸侯朝日於东郊,所以教尊尊也。退而见诸 侯。”由此而言,知朝日与诸侯会同,俱是执圭搢珽。今言受小玉、大玉,即云为下国缀旒,故知执圭搢珽与诸侯会同,结定其心,如旌旗之旒縿结著焉也。定本云 “如旌旗之縿旒著焉”此言执圭搢珽,而《玉人》云“天子执冒四寸,以朝诸侯”者,此谓国外会同,彼谓在国受朝也,故《玉人》注云:“名玉曰冒者,言其德能 覆冒天下也。四寸者,方以尊接卑,以小为贵。”是为在国受朝,下诸侯,故执冒也。
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厖,何天之龙。〔传:共,法。骏,大。厖,厚。龙,和也。笺云:共,执也。 小共、大共,犹所执搢小球、大球也。骏之言俊也。龙当作“宠”。宠,荣名之谓。〇小共、大共,毛音恭,郑音拱,执也。一云“毛亦音拱”。骏音峻,郑“俊 也”。又一云“毛亦作俊读”。厖,莫邦反,徐云“郑音武讲反”,是叶拱及宠韵也。龙,毛如字,郑作“宠”。〕
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緫。〔传:戁,恐。竦,惧也。笺云:不震不动,不可惊惮也。〇傅音孚,本亦作“敷”。戁,奴版反。竦,小勇反。緫,子孔反,本又作“鬷”,音宗。恐,曲勇反。惮,末丹反。〕
【疏】“受小”至“是緫”。〇毛以为,此又言成汤之用事也。受小玉之法,受大玉之法,施之诸侯,成诸侯之性行,为下国之大纯厚,能荷负天之和道也。又 述成汤之行,能荷天之和道所由。汤之陈进其勇,不可震,不可动,不戁恐,不竦惧。所征无敌,克平天下,百众之禄於是总聚而归之,故能荷天之和道也。〇郑以 为,此又覆述上章,言汤受小玉而执之,受大玉而执之,执此二玉,与诸侯会同,为下国作英俊厚德之君,能荷负天之荣宠。馀同。〇传:“共法”至“宠和”。〇 正义曰:传读共为恭敬之恭,故为法也。“骏,大。厖,厚”,《释诂》文。龙之为和,其训未闻。言小法、大法,正谓执圭搢珽,与诸侯为法也。言为下国大厚, 谓成其志性,使大纯厚也。王肃云:“言汤为之立法,成下国之性,使之大厚,乃荷任天之和道也。”〇笺:“共执”至“之谓”。〇正义曰:“拱,执”,《释 诂》文。以此章文类於上,玉必以手执之,故易传以为小拱、大拱,犹所执搢小球、大球也。大球实搢之,而言执者,将搢亦执,故同言拱也。又以上言缀旒为诸侯 之所系属,则知此言骏厖亦是诸侯之言天子,故读骏为俊,言成汤与诸侯作英俊厚德之君也。又荷天之龙,与上荷天之休,其文相值。休为美誉,则此宜为荣名,且 韵宜为宠,故易之也。
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传:武王,汤也。旆,旗也。虔,固。曷,害也。笺 云:有之言又也。上既美其刚柔得中,勇毅不惧,於是有武功,有王德。及建旆兴师出伐,又固持其钺,志在诛有罪也。其威势如猛火之炎炽,谁敢御害我。〇旆, 蒲具反。钺音越。中,张仲反。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苞,本。蘖,馀也。笺云:苞,丰也。天丰大先三正之后,世谓居以大国,行天子之礼乐,然而无 有能以德自遂达於天者,故天下归乡汤,九州齐一截然。〇蘖,五葛反,《韩诗》云:“色也。”〕
韦顾既伐,昆吾夏桀。〔传:有韦国者,有顾国者,有昆吾国者。笺云:韦,豕韦,彭姓也。顾、昆吾,皆己姓也。三国党於桀恶。汤先伐韦、顾,克之。昆吾、夏桀则同时诛也。〇韦、顾,二国名也。《汉书·古今人表》作“韦、鼓”。已音纪,又音杞。〕
【疏】“武王”至“夏桀”。〇毛以为,上言成汤进勇,此述为勇之事。有有武功、有王德之成汤,载其旌旗,以出征伐,又能固执其钺,志在诛杀有罪,其威 势严猛,如火之炎炽烈烈然,曾无於我成汤敢害之者。又述成汤得众之由。克代既灭,封其支子为王者之后,犹树木,既斩其根本,更有蘖生之条。言夏桀与二王之 后,根本之上有三种蘖馀,承藉虽重,必无德行,莫有能以行申遂天意者,莫能以德自达於天者。天下诸国无所归依,故九州诸侯截然齐整一而归汤也。九州诸国既 尽归汤,唯有韦、顾、昆吾党桀为恶,成汤於是恭行天罚。韦、顾二国既已伐之,又伐昆吾之与夏桀。群恶既尽,天下廓清,成汤於是乃即真为天子。〇郑唯以苞为 丰,言天丰有三正之馀,使为大国而不能遂达,故九州归汤。馀同。〇传:“苞,本。蘖,馀”。〇正义曰:《易》称“系于苞桑”,谓桑本,故以苞为本。《盘 庚》云“若颠木之有由蘖”,谓本根已颠,更生枝馀,故云蘖馀也。言本有三馀,谓上世受命创基之君为之本,当时二王之后及今夏桀是其馀也。其意与笺言“三正 之后”亦同。〇笺:“苞丰”至“截然”。〇正义曰:“苞,丰”,《释诂》文。以此诗之旨,言国之大者,不得天意,故使诸国一时归汤。而云丰有三蘖,蘖者, 树木於根本之上更生枝馀之名,则知三蘖皆诸帝王之后也。《郊特牲》称王者存二代之后,犹尊贤也。尊贤不过二代,则是先代有二,与今王为三也,故云“天丰大 先三正之后,世谓居以大国,行天子之礼乐”也。三正者,谓夏与唐、虞也。正朔三而改,夏以建寅为正,则舜当以建子,尧当以建丑,是之谓三正也。桀为天子, 与二王之后尊卑不类,但三者俱得行其正朔,故与桀同称三也。以三者承藉馀绪,国大礼盛,宜为天下所归,而不能以德自达,故天下归汤,美汤以小国而得天意 也。莫达,谓不能以德自达,则莫遂谓不能以行申遂天意也。〇笺:“韦豕”至“时诛”。〇正义曰:《郑语》云:“祝融其后八姓,下历数之,已姓昆吾、顾、 温,彭姓豕韦,则商灭之矣。”故知韦即豕韦,彭姓也。顾与昆吾皆己姓也。《郑语》又云:“豕韦为商伯。”此已灭之,又得为商伯者,成汤伐之,不灭其国,故 子孙得更兴为伯也。为汤所伐,明与桀同心,故知三国党於桀恶。昆吾、夏桀共文,在既伐之下,故知先伐韦、顾,克之。昆吾、夏桀则同时诛。昆吾与桀,亦是成 汤伐之,而不言伐者,以上句言“既伐”,足明下句亦是伐。作文之体,句有所施,以其足相发明,不须更言伐也。《礼器》云:“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则 桀放而不诛。而云同时诛者,对则诛、放有异,散文则放之远方,亦为诛也。昭十八年《左传》云:“二月乙卯,周毛得杀毛伯过。苌弘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 之日也,侈故之以。’”言昆吾以乙卯日亡也。昆吾与桀同日诛,则桀亦以乙卯日亡也,故《檀弓》注云:“桀以乙卯亡。”则亡日必是乙卯,未知何月也。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予卿士。〔传:叶,世也。业,危也。笺云:中世,谓相土也。震,犹威也。相土始有征伐之威,以为子孙讨恶之业。汤遵而兴之。信也,天命而子之,下予之卿士。谓生贤佐也。《春秋传》曰:“畏君之震,师徒桡败。”〇中如字,又张仲反。桡,女教反,一音女卯反,乱也。〕
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传:阿衡,伊尹也。左右,助也。笺云:阿,倚。衡,平也。伊尹,汤所依倚而取平,故以为官名。商王,汤也。〇左音佐。注同。右音又。注同。倚,於绮反。下同。〕
【疏】“昔在”至“商王”。〇毛以为,既言成汤伐桀,又上本未兴之时,及得臣之助。云昔在中间之世,谓成汤之前,商为诸侯之国,有震惧而且危怖矣。至 於成汤,乃有圣德。信也,上天子而爱之,下大贤之人予之,使为卿士。此卿士者,实为阿衡之官,实佐助我成汤,故能克桀而有天下。此皆上天之力,高宗祭又得 礼,故因大禘之祭,述而歌也。〇郑以为,昔在中世,谓相土之时,有征伐之威,且为子孙讨恶之业,故成汤亦遵用其道。皇天子而爱之。馀同。〇笺:“中世”至 “桡败”。〇正义曰:传以业为危,则汤未兴之前,国弱而危惧也。笺易之者,以此篇上述玄王相土,言至汤而齐於天心,则是自契以来,作渐盛之势,不应於此方 言上世衰弱,故易传也。以上言相土烈烈威服海外,是相土有征伐之威,为子孙讨恶之业也。所引《春秋传》者,成二年《左传》文。引之者,证震得为威之义。〇 传:“阿衡”至“右助”。〇正义曰:以言左右商王,则是功最大者。成汤佐命之臣,唯伊尹耳,故知阿衡是伊尹也。伊是其氏。尹,正也。言其能正天下,故谓之 伊尹。阿衡则其官名也。《君奭》曰:“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格于上帝。”注云:“伊尹名挚,汤以为阿衡。至 太甲改曰保衡。阿衡、保衡皆公官。”然则伊尹、挚、阿衡、保衡一人也。彼注阿衡为公官,此言卿士者,三公兼卿士也。
《长发》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祀高宗也。
【疏】“《殷武》六章,首章六句,二章七句,三章五句,四章、五章章六句,卒章七句”至“高宗”。〇正义曰:《殷武》诗者,祀高宗之乐歌也。高宗前 世,殷道中衰,宫室不修,荆楚背叛。高宗有德,中兴殷道,伐荆楚,修宫室。既崩之后,子孙美之。诗人追述其功而歌此诗也。经六章,首章言伐楚之功,二章言 责楚之义,三章、四章、五章述其告晓荆楚,卒章言其修治寝庙,皆是高宗生存所行,故於祀而言之,以美高宗也。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传:挞,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荆楚,荆州之楚 国也。冞,深。裒,聚也。笺云:有锺鼓曰伐。冞,冒也。殷道衰而楚人叛,高宗挞然奋扬威武,出兵伐之,冒入其险阻,谓逾方城之隘,克其军率,而俘虏其士 众。〇挞,他达反,《韩诗》云:“达也。”冞,面规反,《说文》作“冞”,从内、米,云:“冒也。”阻,庄吕反,险也。裒,蒲侯反。冒,莫报反。下同。 隘,於懈反,窄也。俘音孚,囚也。〕
有截其所,汤孙之绪。〔笺云:绪,业也。所,犹处也。高宗所伐之处,国邑皆服其罪,更自敕整截然齐壹,是乃汤孙大甲之等功业。〇处,昌虑反。下同。〕
【疏】“挞彼”至“之绪”。〇毛以为,挞然而疾者,彼殷王之武丁也。又言其疾之意。乃能奋扬其威武,往伐荆楚之国,深入其险阻之内,聚荆国之人众,俘 虏而以归也。既伐楚克之,则无往不服。有截然而齐整者,其高宗往伐之处所,是高宗之功,乃汤之为人子孙之业也。美高宗之伐与汤同也。郑以冞为冒,又以汤孙 之绪为太甲之等功业,高宗之功与太甲之等同也。馀同。〇传:“挞疾”至“裒聚”。〇正义曰:挞,疾,是速疾之意。言伐楚之疾也。述高宗而言殷武,故知是殷 王武丁也。定本直云“殷武,武丁也”。荆是州名,楚是国名,故云荆州之楚也。周有天下,始封熊绎为楚子。於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也。冞者,深入之意,故 为深也。“裒,聚”,《释诂》文。〇笺:“有锺”至“士众”。〇正义曰:“有锺鼓曰伐”,庄二十九年《左传》文。以其远入险阻,宜为冒突之义,故易传为冒 也。僖四年《左传》称,楚大夫屈完对齐桓公曰:“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君之众,无所用之。”服虔云:“方城,山也。汉,水名。皆楚之隘塞耳。” 今言冒入其阻,故知逾方城之隘。战胜必当俘虏,言聚荆之旅,故知俘虏其士众也。〇笺:“绪业”至“功业”。〇正义曰:《释诂》云:“业,绪也。”反覆相 训,绪得为业。是乃汤孙太甲之等功业,言高宗此功,同於太甲之等殷之诸贤王之功也。太甲以下,皆是汤孙,故言“之等”以包之。传於《那》篇言“汤孙者,汤 为人子孙”,则此亦当然,故王肃云:“於所伐截然大治,是汤为人子孙之业,大武丁之伐与汤同。”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传:乡,所也。笺云:氐羌,夷狄国在西方者也。享,献也。世见曰王。维女楚国,近在荆州之域,居中国之南方,而背叛乎?成汤之时,乃氐羌远夷之国来献来见,曰“商王是吾常君也”。此所用责楚之义,女乃远夷之不如。〇氐,都啼反。世见,贤遍反。而背音佩。〕
【疏】笺:“氐羌”至“不如”。〇正义曰:氐羌之种,汉世仍存,其居在秦陇之西,故知在西方者也。“享,献”,《释诂》文。氐羌远夷,一世而一见於 王。以经言来,故解之云“世见曰来王”。《秋官·大行人》云:“九州之外,谓之藩国,世一见。”谓其国父死子继,及嗣王即位,乃来朝,是之谓世见也。言维 汝荆楚,则是以言告楚,故知此所用责楚之义,谓未伐之前,先以此言告之。但此诗主美伐功,故上章先言伐事,此章尽五章以来,更本其告责之礼耳。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適,稼穑匪解。〔传:辟,君。適,过也。笺云:多,众 也。来辟,犹来王也。天命乃令天下众君诸侯立都於禹所治之功,以岁时来朝觐於我殷王者,勿罪过与之祸適,徒敕以劝民稼穑,非可解倦。时楚不脩诸侯之职,此 所用告晓楚之义也。禹平水土,弼成五服,而诸侯之国定,是以云然。〇多辟音壁,下同,注放此。王音辟,邪也。適,直革反,徐张革反,注同;《韩诗》云: “数也。”解音懈。注同。朝,直遥反。〕
【疏】“天命”至“匪解”。〇正义曰:此亦责楚之辞。言上天之命,乃令天下众君诸侯,建设都邑於禹所治功处。谓布在九州也。常以岁时行朝觐之事,来见 君王。我殷王勿予之患祸,不责其罪过,唯告之以劝民稼穑之事,非得有解惰而已。王者之待诸侯,其义如此。而汝何得不脩诸侯之职,不来朝见王也?〇笺:“禹 平”至“云然”。〇正义曰:笺以诸侯之立,其来久矣,非由禹治洪水始建都邑,而云“设都於禹之绩”,故作此言以解之。《皋陶谟》云:“禹曰:‘予惟荒度土 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注云:“荒,奄也。奄大九州四海之土。敷土既毕,广辅五服而成之,至於面各五千里,四面相距为万里。尧制五服,服各五百里, 要服之内四千里曰九州,其外荒服曰四海。禹所弼五服之残数,亦每服者合五百里,故有万里之界焉。”又《禹贡》云“五百里甸服”。每言五百里一服者,是尧旧 服;每服之外,更言三百里、二百里者,是禹所弼之残数也。尧之五服,服五百里耳。禹平水土之后,每服更以五百里辅之,是五服服别千里,故一面而为差至於五 千也。贾逵、马融之说《尚书》云:“甸服之外,每百里为差。所纳总铚秸粟米者,是甸服之外特为此数。其侯服之外,每言三百、二百里者,还就其服之内别为名 耳,非是服外更有其地也。”《史记》司马迁说,以为诸小数者,皆是五百里服之别名,大界与尧不殊,四面相距为五千里耳。王肃注《尚书》,总诸义而论之云: “贾、马既失其实,郑玄尤不然矣。禹之功在於平治山川,不在於拓境广土。土地之广,三倍於尧,而《书传》无称焉。则郑之创造,难可据信。汉之孝武,疲弊中 国,甘心夷狄,天下户口至减太半,然后仅开缘边之郡而已。禹方忧洪水,三过其门而不入,未暇以征伐为事。且其所以为服之名,轻重颠倒,远近失所,难得而 通。先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其馀均平分之,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寰宇,而使甸服之外诸侯皆入禾藁,非其义也。史迁之旨,盖得之矣。”如肃之难,非无理 也。郑不然者,何哉?将以山川带地,土境不移,前圣后圣,义终一揆。禹之所导山川也,西被流沙,东渐沧海,南距衡山之阳,北临碣石之北。经涂所亘,万有馀 里。若其所弼五服,唯极五千,而远游夷狄之表,劳功荒服之外,复何为哉!又周公制礼,作为九服,蛮畿之内尚至七千。舜禹之功,不应劣於周世,何由土境蹙 促,三倍狭於周世?又《外传》称“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执玉帛者,唯中国耳。若要服之内唯止四千,率以下等计之,正容六千馀国,况诸侯之大, 地方百里,三等分土,才至数千,安得有万国之言乎?唐尧之初,协和万国,於时境界盖应广矣。至於洪水滔天,烝民不粒,土地既削,国数亦减,故五服之界,才 至五千。洎乎禹治洪水,地平天成,灾害既除,大制疆域,固当复其故地,而至五千,何云不在於拓境广土也?若云大禹之功,不在拓境广土,则武王、周公之功, 岂专以境界为事,而能使要服之内有七千里乎?且经称“弼成五服,至於五千”,若五服之广,犹是尧之旧制,何弼成之有乎,而称之以为功也?凡言至於者,皆从 此到彼之辞,明是自京师而至於四境为五千耳。若其四面相距为五千,则设文从何而往?而言至於哉?汉之孝武,德非圣人,乘其六世之资,而与夷狄角力,及开缘 边之郡,境界逾於万里,何由舜、禹之境才至五千?此乃所以为证,非所以为难也。肃意将谓大禹之德不逮於汉武乎?何其取譬之非类也?先王作法,遭时制宜。甸 服之外,去京未远,使入禾藁,复何伤乎?而云非其义也?郑以《尚书》之文,上下相校,禹称“弼成五服”,至於《禹贡》历数服名,正合五千之数。参之以周、 汉之域,验之於山川之图,则广万里为得其实,故不从贾、马,别为此说。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僣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传:严,敬也。不僣不滥,赏不 僣,刑不滥也。封,大也。笺云:降,下。遑,暇也。天命乃下视下民,有严明之君,能明德慎罚,不敢怠惰,自暇於政事者,则命之於小国,以为天子。大立其 福,谓命汤使由七十里王天下也。时楚僣号王位,此又所用告晓楚之义。〇僣,子念反。王天下,于况反。〕
【疏】传:“严敬”至“封大”。〇正义曰:“严,敬”,《释诂》文。襄二十六年《左传》曰:“善为国者,赏不僣,刑不滥。赏僣惧及淫人,刑滥惧及善 人。”彼文又引此诗,故知“不僣不滥”,谓赏不僣差,刑不滥溢也。定四年《左传》曰:“吴为封豕长蛇。”是封为大之义。〇笺:“降下”至“之义”。〇正义 曰:“降,下。遑,暇”,《释言》文。“明德慎罚”,《康诰》文。《中候契握》曰“曰若稽古王汤,既受命,兴由七十里起”。《孟子》所云“汤以七十里,文 王以百里”。案契为上公受封,舜之末年,又益以土地,则当为大国,过百里矣。而成汤之起,止由七十里,盖汤之前世,有君衰弱,土地减削,故至於汤时止有七 十里耳。以此经责楚之辞,而说成汤有明德而王天下矣。明是於时楚僣慢王位,故告晓之。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传:商邑,京师也。笺云:极,中也。商邑之礼俗翼翼然可则效,乃四方之中正也。赫赫乎其出政教也,濯濯乎其见尊敬也,王乃寿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孙。此又用商德重告晓楚之义。〇重,直用反。〕
【疏】“商邑”至“后生”。〇正义曰:此又责楚之辞。言商王之都邑翼翼然皆能礼让恭敬,诚可法则,乃为四方之中正也。赫赫乎显盛者,其出政教之美声 也。濯濯乎光明者,其见尊敬如神灵也。故商王得寿考,且又安宁,以保守我后嗣所生子。以我商家之德盛明如此,汝何故敢背叛不从我化乎?以楚不识商之明德, 故告晓之。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传:丸丸,易直也。 迁,徙。虔,敬也。梴,长貌。旅,陈也。寝,路寝也。笺云:椹谓之虔。升景山,揄材木,取松柏易直者,断而迁之,正斫於椹上,以为桷与众楹。路寝既成,王 居之甚安。谓施政教得其所也。高宗之前王,有废政教不脩寝庙者,高宗复成汤之道,故新路寝焉。〇断音短。注同。斫,陟角反,《说文》云:“斫也。”虔,其 连反,《尔雅》作“榩”。桷音角。梴,丑连反,又力鳣反,柔梴物同耳,字音⺶亶,俗作埏。易,以豉反。下同。椹,陟金反。抡,鲁门反,择也。沈音伦,理 也。〕
【疏】“陟彼”至“孔安”。〇毛以为,高宗前王,有废於政教,不修寝庙者。高宗既伐荆楚,四方无事,乃使人升彼大山之上,观松柏之木丸丸然易直者,於 是斩断之,於是迁徙之,又方正而斫之。於是之时,工匠皆敬其事,不惰慢也。以松为屋之榱桷,有梴然而长;陈列其楹,有闲然而大。及寝室既成,王居之而甚安 矣。美其能脩治寝庙,复故法也。〇郑以榩又为椹,言正斫於椹上。又以旅为众。唯此为异。馀同。〇传:“丸丸”至“路寝”。〇正义曰:易直者,言其滑易而调 直也。徙,谓徙之来归也。“虔,敬。旅,陈”,《释诂》文。桷者,椽也。椽以长为善,故梴为长貌。王之所居路寝,是寝之尊者,故知谓路寝也。笺亦不解闲 义。梴为桷之长貌,则闲为楹之大貌。王肃云:“桷楹以松柏为之,言无彫镂也。陈列其楹。有闲,大貌。”〇笺:“椹谓”至“寝焉”。〇正义曰:“椹谓之 榩”,《释宫》文。孙炎曰:“椹,斫材质也。”以其方论斫※斫楹桷,不宜言敬,故易传也。《地官·山虞》云:“凡邦工入山抡材不禁。”注云:“抡,犹择 也。”此经丸丸之文在斫迁之上,是谓择取易直者,故言“升景山,抡材木也”。言为桷与众楹,则训旅为众也。以其方始斫之,未宜已为陈列,故易传也。居寝所 以行政,政不得所,王者不安,故知居之甚安,谓施政教得其所也。今美高宗之能修寝庙,明是前王有废政教、不修寝庙者也。案《殷本纪》“盘庚崩,弟小辛立。 崩,弟小乙立。崩,子武丁立”。盘庚始迁於殷,明即为寝庙。其不修者,盖小辛、小乙耳。未知谁世,故不斥言。经止有寝耳。笺并言庙者,君子将营宫室,宗庙 为先,明亦修庙,故连言之。经无庙者,诗人之意主美寝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
《那》五篇,十六章,百五十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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