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送她们出门,进来对闻人生说:“这里不是久恋之所,怎生作个计较才
好?如今试期日近,要是迷恋此地,不但攀桂无望,而且身躯难保。”闻人生说:
“我难道不知道?只为难舍你,故此勉强和她们交欢,不是本意。”静观说:
“从前初次和你相会,不是不想立即跟你作脱身之计,因为我从家中来,中途不
见了,庵主必定到我家里要人,所以不便。如今既然在此多时了,乘现在没人在
庵,和你逃走,她们都是跟你有染的,心头病怕露出来,料不好追你。”闻人生
说:“不是这样讲,我是个秀才,家中有老母。如果同你逃到我家,不但老母惊
异,也未必相容。如果被你庵中追寻着了,惊动官府,我前程也难保,你身子也
不知如何着落。此事行不得。我意要等赴试之后,如得及第,娶你不难。”静观
说:“就是中了举人,也没有娶个尼姑的道理。况且万一不中,又怎么办?这不
是长久打算。我自从出家以来,给人写经写疏,得的衬钱,积有百来两银子。我
撇了这里,拿这些银子做盘缠,寻一个寄迹地方,等你名成了,再从容嫁过去,
可不好?”
闻人生想了一想说:“此言有理,我有个姑妈,嫁在这里关内黄乡家家,如
今守寡,极是奉佛。家里庄上造得有小庵,晨昏不断香火。那庵中管烧香点烛的
老道姑,就是我的乳母。我如今把你的情景告诉姑妈,领你去放在她家庵中,托
我奶娘相伴你。她是衙院人家,谁敢来盘问?你留头长发,待我得意之后,以礼
成婚,岂不妙哉?倘若不中,等头发长了,就到处无碍了。”静观说:“这个主
意好,事不宜迟,作急就去。要是三天之后,就做不成了。”
当下闻人生就奔姑妈家去,见了姑妈,道罢寒温,姑妈问:“我在此久望你
该来应科举了,如何今天才来?有下处了么?”闻人生说:“好叫姑妈得知,小
侄因为寻下处,做出一件事头来,特求姑妈周全。”姑妈问:“什么事?”闻人
生造个谎说:“小侄那里有个业师杨某,亡故多时,他只有一女,幼年间就与小
侄相认。后来被一个尼姑拐了去,不知所向。小侄为贪静寻下处,却在这里西溪
地方的翠浮庵里撞着了她,且是生得人物十全了。她不愿出家,情愿跟着小侄去。
也是前世姻缘,又是故人之女,推却不得。但小侄在此科举,怕惹出事儿来要是
带她回家去,又是个光头,实有不便;如果当官告理,场前又没闲工夫,而且没
有闲钱使用。我想姑妈此处有个家庵,是小侄奶子在里头管香火。小侄想送她来
到姑妈庵里暂住。就是万一她那庵里晓得了,也不过在女眷人家香火庵里,不算
大害。要是没人跟寻,等小侄乡试完毕,就跟她完成这段姻缘,望姑妈作成。”
姑妈笑着说:“你寻着个陈妙常,也来求我姑妈了。既然是你师长之女,怪你不
得。你既然有意要成就,也不好叫她在庵里住。你跟她都是少年心性,若要往来,
恐怕玷污了我清静佛地。我庄中自有静室,我收拾一间让她住下,等她长起头发
来。我打发个丫环服侍她,你也可以长来相处。要是你不来,叫你奶子伴宿,实
为两便。”闻人生说:“要是能这样,真是姑妈的再造之恩,小侄就去领她来拜
见姑妈。”
别了姑妈出门,就在门外叫了一乘轿子,竟到翠浮庵里。进庵跟静观说了姑
娘的话。静观大喜,连忙收拾,将自己所有,尽皆检了出来。闻人生说:“我只
把你藏过了,等她们回来,我不妨仍旧再来走走。让她们不疑心我。我的行李且
不要带去。”静观说:“难道你和她们的孽根还未断么?”闻人生说:“我专心
为你,岂是恋她们?只要做得没个痕迹,如金蝉脱壳方妙。如果被她们坐定说是
我拐走了你,可就没得可辩了。正是科场前的厉害关头,万一被她们官司绊住,
不得入试,可怎么好?”静观说:“我平日时常独自一个回家去的,她们问起,
你只推偶然不在,不知我哪里去了,支吾她们。她们定然疑心我回到娘家去了,
未必会追寻。等到后来,晓得我不在娘家,你的科场也完毕了,我和你别作计较。
离了此地,你是隔府人,们哪里去寻你?寻着了也可以白赖。”
计议已定,静观就上了轿,闻人生把庵门掩上,随着步行,竟到姑娘家来。
姑娘一见静观,青头白脸,桃花般的两颊,吹弹得破的皮肉,心里也十分喜欢。
笑着说:“难怪我家侄儿看上了你!你只在庄上内房里住,此处再无外人敢上门
的,只管放心。”又对闻人生说:“我庄上房中,你可以和她同住。但如果你长
住在这里,恐怕有人跟寻,反而不美。况且要进场,还须别寻下处。”闻人生说:
“姑娘所见极是,小侄只可偶尔来走走。”从此,静观只在姑娘庄里住。闻人生
当夜也就同房宿了,明日别了去,另寻下处。
翠浮庵的三个尼姑,做了三天功果回来。到了庵前,见庵门虚掩,走进去,
静悄悄地不见一人,惊疑说:“他们到何处去了?”她们心上要紧的是闻人生,
静观倒是第二。赶紧到闻人生房里去看,行李书箱都在,又放心好些。只不见了
静观,房里又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什么缘故。正委决不下,只见闻人生踱了进
来。众尼姑笑逐颜开地说:“来了!来了!”庵主一把抱住,来不及问静观的去
向,笑着说:“一别三日,心痒难熬。如今且到房中一乐。”也不顾这两个小尼
姑眼馋,径自行事去了,闻人生只得勉强奉承,酣畅一度,老尼才问:“你和静
观在此,她哪里去了?”闻人生说:“昨天我到城中去了一日,天晚了,来不及
回来,就在朋友家宿了。直到今天回来,不知她哪里去了。”众尼姑说:“想必
是见你去了,独自一个没情绪,自回湖州去了。她在这里此独自受用了两天,也
该让让我们,等她回来再说。”大家都贪着闻人生快乐,把静观的事儿倒丢在一
边了。谁知闻人生的心,却不在此处。鬼混了两三天,推说要到场前寻下处。众
尼姑不好阻拦,只得让他把行李挑了去。众尼姑千约万约:“得空还到这里来住。”
闻人生满口应承,自去了。
过了几天,庵主不见静观消息,放心不下,叫人到杨妈妈家去问。说是不曾
回家,吃了一惊。恐怕杨妈妈着急,反倒不敢声张,只好密密探听。又见闻人生
一去不来,心里方才有些疑惑,待要去寻他盘问,却不曾问得下处,只得忍耐着,
指望他场后还来。
只见三场已毕,又等了几天,闻人生的影儿也不见。原来闻人生场中很是得
意,出场来竟到姑妈庄上,和静观做一处了,哪里还想着翠浮庵中?庵主和两个
尼姑望他不到,发恨说:“天下有这样薄情的人!静观未必不是他拐去了。不然,
这样长久不回来,也没法解说。”思量着要告他拐骗,又碍着自家洗不清白,怕
惹出祸来。正商量到场前去找他,或是到他湖州家里去抄他,却又撞出一场巧事
儿来。
几个尼姑正商量间,忽然门外有人敲门,众尼姑疑心说:“敢情是闻人生回
来了?”走出来开门一看,见一乘大轿,三四乘小轿,在门口歇着。敲门的家人
报说:“安人到了。”庵主却认得是下路来的某安人,慌忙迎接。只见大轿里安
人走出来,旁边三四个养娘出轿来,拥着进庵。坐定了,寒温过,献茶已毕,安
人打发家人们:“到船上等候。我在这里过午下船。”家人们各自去了。安人走
进庵主房中来,说:“自从我家主亡过,我就不曾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庵主
说:“安人今天贵脚踏贱地,想是完了孝服才来烧香的。”安人说:“正是。”
庵主说:“如此秋光,正好闲耍。”安人叹了一口气说:“有什么心情游耍?”
庵主有些明白,挑她说:“敢是因为没了老爹,冷静了些?”安人起身把门掩上,
对庵主说:“我一向拿你当心腹看待,你不要见外。我和你说句知心话:你方才
说我冷静,我想我只隔得三年,尚且心情不耐烦,何况你们终身独守,如何过得
了?”庵主说:“谁说我们独守?不瞒安人说,全亏得有个把主儿相伴一相伴。
不然冷落死了,如何熬得?”安人说:“你如今现有何人?”庵主说:“有个心
上妙人,是在这里科举的小秀才。这两天一去不来,正在这里商量找他。”安人
说:“你且丢开此事,我有一件好事作成你。你尽心帮我去办,管教你快活。”
庵主问:“什么事儿?”安人说:“我前天在昭庆寺中进香,下房头安歇。这房
头有个未净头的小和尚,生得标致异常。他上来送茶,自以为年幼不避忌,软嘴
塌舌的,很是可爱。我瞒你不得,其实隔绝此事多时,忍不住动起火来。我一时
迷了,遣开众人,抱他上床要试他做做此事看。谁知这小厮深知滋味,比起大人
来更是雄健。我实在是心吊在他身上了,舍不得他了。我想了一夜,想要带他回
家去。可是我是个寡居的人,要防生人眼,恐怕坏了名声。再说拘拘束束,躲躲
闪闪的,怎能够满意?我如今和师父商量,把他带来师父这里,净了头,他面貌
娇嫩,只认做尼姑。我回去以后,师父带了他到我家来,就说是师徒两个来投我。
我把他供养在家里庵中,连我全家人,只认做你的女徒,我就好随意做事了。这
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么?所以今天特地到此,要你做这大事。你若依得,你也落
得些快活。有了此人,随你什么心上人也放得下了。”庵主说:“安人高见妙策,
只是小尼也沾了手,恐怕安人吃醋。”安人说:“我要你帮衬做事,怎好自相妒
忌?到了我家里,我还要牵你来做一床睡,好让外人永不疑心,方才是妙哩。”
庵主说:“我知心的安人!这样说,我死也替你去办。我这里本有三个徒弟,前
天不见了一个小的。如今恰好拿来抵补,一发好瞒生人。只是如何得他到这里来?”
安人说:“我约他来此。他许我背了师父,随我去的,敢情就来了?”
正说话间,一个小尼敲门进房来说:“外边一个拢头小伙子,在那里问安人。”
安人忙说:“就是他了,快唤他进来!”只见那小伙子往内就走,两个小尼姑见
他生得标致,个个眉花眼笑。安人见了,点点头叫他进来。他见了庵主,作个揖。
庵主一眼不霎,估定了看他。安人拽他手过来,问庵主说:“我说的如何?”庵
主说:“我眼花了,见了善财童子,身子都软瘫了。”安人笑了起来。庵主就到
灶下准备斋饭,就便把这些话和两个小尼姑说了。小尼姑咬着指头说:“有这样
妙事!”庵主说:“我多半要随他去了。”小尼姑说:“师父撇了我们,自去受
用。”庵主说:“这是天赐我的衣食,你们在这里,料也不会空过。”大家耍笑
了一会儿。庵主再进房中,见安人搂着小伙子,正在那里说话。见了庵主,忙在
扶手匣里取出十两一包银子来给她说:“这是定金,我留这孩子在这里,我开船
先去了。十天之内,望你两人到我家来,千万别误了!”安人又叮瞩那小伙子几
句话,出到堂屋里,吃了斋,上轿去了。
庵主送走了安人,关上大门,进来见了小伙儿,真是黑夜里拾得一颗明珠,
就来搂他亲嘴。又用手摸他阳物,捏捏掐掐,后生家火动了,直直地挺了起来。
庵主忙解裤子就他,弄了一度,喜不可言。对他说:“今后我和安人合用的了,
只是这几夜,且让让我吧。”事毕,就取剃刀来给他落了发,仔细一看,笑着说:
“倒也和静观差不多,到那里少不得要个法名,仍旧叫做静观吧。”当夜就同庵
主一床睡了,急得两个小尼姑咽干了唾沫。明天收拾了,叫个船,竟到下路去,
吩咐两个小尼姑说:“你们暂且守在这里,我到那里看看,光景如果好,捎个信
给你们。如果不来,随你们散伙,回家去吧。杨家有人来问,只说静观随师父到
下路人家去了。”两个尼姑也巴不得师父去了,大家好散伙,连声答应说:“都
理会得。”从此,老尼和小伙子一同下船来,人面前认为师徒,晚上只做夫妻。
不多几天,到了那一家,充做尼姑,进庵住好。安人不时请师徒进房留宿,
常是三个做一床睡。尼姑又教安人许多取乐的方法,三个人只多得一颗头,尽兴
恣淫。那少年男子不敌两个中年老阴,几年之间,得病而死。安人哀伤郁闷,也
不久亡故。老尼被那家寻她事故,告她偷盗,监了追赃,死于狱中。这是后话。
翠浮庵自从庵主去后,静观的事一发无人提起,安安稳稳住在庄上。只见揭
了晓,闻人生已中了经魁,喜喜欢欢,来见姑妈。又私下与静观相见,各自快乐。
自此,白天在城中,完这些新中式的世事,晚上到姑妈庄上,和静观一起歇宿,
密地叫人去翠浮庵打听。知道庵主到了他处,两个小尼姑各自归俗家去了,庵院
空锁在那里。回复了静观,掉下了老大一个疙瘩。闻人生事体完毕,想要回湖州,
来和姑妈商议:“静观的头发还不长,娶回不得,仍留在姑妈这里。待我去会试
了再说。”静观又嘱咐他:“连我母亲处,也不可让她知道。我出家是她的生意,
如何蓦地还俗?且等我头发长了,和你双双归去,她才拗不得。”闻人生说:
“这是有见识的话。”别了姑妈,回家拜过母亲,静观的事儿,并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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