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对匈奴用兵正酣时,被匈奴扣押长达十多年的张骞奇迹般地返回了。刘彻最初联兵大月氏的想法已经时过境迁。张骞带来的信息,给了刘彻与西域建立联系的信心。张骞受命二返西域(前119年—前115年),打开了汉朝与西域诸国互动的闸门,一直到公元前104年和前102年,汉朝两次以得到汗血宝马为由攻打大宛国,最终奠定了西汉王朝对西域诸国的真正掌控。
在用兵西部、北部对付匈奴的同时,刘彻还在南越、东越、辽东一带出击,取得成功。汉朝一度拥有了84个郡和18个诸侯国。但纵观刘彻一生和汉朝历史,经略西部一直是汉王朝政治、军事、外交工作的重中之重。
刘彻将汉室核心军力排布于陇山之西开疆拓土,占领河西、掌控西域,真正实现了“欲保关中,先固陇右;欲保陇右,先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的战略构想。
表面看,刘彻用兵的重点在北方,主攻方向在北部,但刘彻真正拓展的疆域其实绝大部分在西方。他推动的外交、商贸活动所促进的民族融合、文化交流、文明互动对象也在西方。
秦汉以长城为边线与匈奴展开的拉锯战,并没有促成更多的民族融合和文化融合。相反,在西方,刘彻的用兵和外交都取得了丰硕成果,形成了实质的文明互动(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与民族融合(华夏民族与少数民族)。中亚东部地区新的农作物,比如苜蓿、石榴、葡萄,被引入汉朝;此外,汉朝还引进了异域风格的音乐、化妆品等。
汉承秦制,实现了国家的平稳发展,以关中、华北为基础,以陇山为基点,逐步向西推进,形成了以陇山为轴心,东部关中、华北为一翼,西部陇右、河西及西域为一翼的互动格局。这是秦以陇山为轴心,促成关中平原与陇西高原互动格局的升级版。这个升级,带动的正是中国自然而然的历史生成过程。
汉以陇山为基点的西扩,促成了“天下中国”版图的再扩大,国都长安成为真正的天下中心。汉朝西扩完成的疆域,为后世中国的版图结构奠定了基础。
融通与阻隔
公元前119年,前往西域的张骞通过河西走廊时,姿态昂扬。20年前,同样的前行,尽管他谨小慎微,但依然未能避免被匈奴活捉的命运。
张骞西行心态的改变,源自西汉少年将军霍去病对河西走廊的征服。
刘彻第一次派遣张骞前往西域时,整个大汉王朝对那里的情况完全未知。张骞翻过陇山,越过黄河,一进入河西走廊,就被匈奴限制了人身自由。
刘彻反复用兵,奇勇多谋的霍去病分两次顺利消灭了盘踞在河西走廊的匈奴。河西走廊收归汉有,刘彻对西域的经略才有了可能。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的业绩,与刘彻的战争成果一同水涨船高。
整个汉朝的影响力,以长安为原点,通过河西走廊大通道,辐射到了西域。华夏中国的文明,也通过这条大通道,进而与以希腊、罗马为源头的欧洲文明在新月沃地——人类文明的十字路口——牵手相遇。
与“天下中国”的实现相伴生的这条大通道,自汉武帝刘彻开通以来,一直牵动着欧亚大陆的互通。这条大通道开通接近两千年后的1877年,德国地理学家费迪南·冯·李希霍芬为它起了一个非常华丽的名字——“丝绸之路”。
横贯欧亚大陆的大通道从开通到被命名为“丝绸之路”,它的畅通一度成了中国政治的晴雨表。
汉王朝虽武力强大,但内部权力运作却屡屡出现宦官与内戚争权的弊病。王莽改旗易帜,西汉终结。刘秀历尽艰险,建立东汉。班超苦心经略,西域再度回到中原麾下。
然而,东汉运行两百年后,权力内斗再次波及王朝安危。以调停为由的西凉军阀董卓从河西带兵一路向东翻越陇山,直扑洛阳,天下从此陷入类似春秋战国一样的大混乱时代,“五胡十六国”出现,东西互动戛然而止。从长安到西域,整条通道失去关联。
隋炀帝杨广勇谋孔武,一路西征,重新打通东西交流大通道。唐承隋的天下,再展雄风,让东亚复现“天下中国”体系,东西文明再次频频互动。
盛唐好景不长,“安史之乱”让中国重回乱世。吐蕃一步步蚕食陇右河西,且攻破陇山防线兵锋直抵长安城下,唐王朝陷入风雨飘摇。随后,吐蕃又进攻西域,唐贞元六年(790年)北庭都护府沦陷,安西都护府也与长安失去联系。安西都护府万余老弱残兵从此孤悬西域40载,为大唐守护最后的尊严和荣耀。
大唐气数尽绝,“五代十国”又是列国争雄,一直到两宋终结,东西通道都一直没能贯通。
蒙元横空出世,不仅作为征服王朝统治了中国全境,还构建了全新的世界史。东西大通道在这一时期实现了比过往任何时期更加便捷的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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