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安妮女士赠给甘肃省档案馆的1909年黄河铁桥竣工照片。
甘肃省档案馆藏兰州黄河铁桥档案。
在洋务运动兴起之时,与上海、天津、福建等地几乎同时,远处西北的兰州也出现了近代工业的烟囱。那就是,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陕甘战事行将结束,陕甘总督左宗棠将随营修理军械的西安机器局移设兰州畅家巷创办的兰州制造局。制造局生产枪炮弹药,用于收复新疆,开创了自鸦片战争后第一次使用国产武器战胜外国侵略者的先例。还有左宗棠看准了的发展经济可利用的西北盛产的羊毛,于光绪六年(1880年)开工的拥有60多台机器的兰州织呢局。这是亚洲第一家机器制呢局。这“两局”的出现,使千百年来附属于农业经济的甘肃手工业,在洋务派实业自强的声浪中萌生出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近代工业。甘肃近代工业文明燃起了第一束火炬。
紧接着,清末那场轰轰烈烈的新政,又为开局不久的甘肃工业拉开了第二层帷幕。那时节,兰州道兼甘肃洋务总局总办彭英甲,承左氏余绪,聘洋人、办统捐、开矿山、建工厂,新政项目遍地开花:续办“两局”、办理农工商矿总局、筹设督垦总局、设立劝工厂、开办洋腊胰子厂、筹议商品陈列所,开办官银钱局、创办官铁厂、创办窑街官金铜厂、创修黄河铁桥……这些实业,有的在民国时期几度易名,续办不缀。
甘肃省档案馆藏民国年间甘肃省建设厅的一份“甘肃生产建设之过去、现在与将来”的档案,记载这一段时,用了两个“时代”予以指评:一是“左宗棠时代”;一是“彭英甲时代”。可见概括之直接、之精准。
但是,当我们在遗存不多的那些黄卷陈墨中细细探看当年创办实业的具体模样时,不得不面对甘肃档案资源的一段伤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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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自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裁巡抚,设总督,始为陕甘总督驻节之地,兼管陕西、新疆,原存文书档案丰富。历史上,虽屡经大乱,而省城始终未失各衙署卷宗,清代档案,还包括肃王府的明代档案,直至20世纪初尚保存完好。但是,却没有逃过民国时期甘肃财政司长田骏丰之手。
民国二年(1913年)秋七月,甘肃财政司“清理旧档”,田骏丰以“历朝档案堆积如山,非惟地小不足以回旋,又恐办公务员稍一不慎,致酿回禄之灾”为理由,一把火,把原甘肃布政使司“十数屋”档案烧个精光。田骏丰,甘肃甘谷人,是光绪优贡,创办过兰州日报,也是很有文化的人物,当时身兼财政司长和甘肃警务厅长两职,权力显赫,这就很麻烦。他怕“回禄之灾”引火,就干脆先用火烧掉了之。慕寿祺时任督署秘书长,是亲历者,他在民国十八年(1929年)所著《甘宁青史略》中记:藩署所存档案“为历史极有价值之成绩,为吾甘最难得之文献。一旦作为废纸,岂有不大可惜耶?骏丰不听,竟付之一炬”。曾任甘肃省通志馆副馆长的张维是亲闻者,他在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所著《兰州古今注·宝巩局》中记:“民初,清理藩署旧档,空屋盈塞,累累皆此物,毁之数日,乃尽。”兵燹、动乱,尤其是人为毁损,是档案的大敌。这次毁档,使甘肃明清档案遭到重创。
所毁档案,就包括“左宗棠时代”和“彭英甲时代”创办甘肃近代工业的大量档案在内。可惜、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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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省档案馆现存清代档案有2297卷。涉及晚清开办近代工业的档案仅有三小部分:一是兰州黄河铁桥档案中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至宣统元年(1909年)黄河铁桥“筹备案”“运输案”“经费案”45卷、571件。二是甘肃布政使司档案中光绪末年至宣统年间甘肃洋务总局、甘肃统捐总局、甘肃官钱厂、甘肃军械局、甘肃农工商矿局的各种收支报告清册、洋匠薪水、机器价值简明总册197函、379册。三是汇抄甘肃兴办实业的各类办事细则,各局、厂、所章程等的档册《陇右纪实录》22卷、6册,汇抄档案180件。可谓卷帙珍稀,史料零星。
这些幸运地保存到今天的档案,用“颠沛流离,劫后余生”八个字来形容不为过。虽然数量不多,但仍可窥见甘肃近代工业那些不为人知的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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