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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神》剧组对于这个剧是下了很大的血本和心思的。他们查阅了很多资料,例如《三国志》《文选》等,了解到《洛神赋》向来有很多的解读,对于这部戏的三观煞费了苦心——这戏既不能解读成“感甄”,也不能解读成“忠君”,更不能胡拆乱解。

  最后编成的《洛神》是这样的:

  戏是从曹植下榻洛川驿馆开始。这一天夜里,曹植抚摸着甄后的遗物,一只玉缕金带枕,睹物伤心,沉沉睡去,梦见有仙女前来,约他明日川上相会。第二天,他如约来到洛川,见到昨夜的梦中人,上前问道:“是不是甄后变成了仙人?”仙女并不回答,只是让他跟着走。于是,他看见仙女走下山石,入水分波,身边有汉滨游女、湘水神妃等一众姊妹。仙女这时才告诉他:“昔日两相爱慕,却未交一言,如今仙凡路殊,言尽于此,后会无期。”仙女在与他相互赠送了耳珠玉佩之后,便消失在烟云四合中。戏台上,留下寂寂空山以及河畔曹植的孤单背影。

  ——戴燕:《与现代戏同行的一段学术史——20世纪的【洛神赋】研究》

  他们又依据《洛神赋图》,花重金打造布景、服装和道具,以使得每一眼看去都饶有古意,比如洛神穿的衣服,那种天风吹袂的姿态,顾恺之可以画出来,戏台上可很难——梅兰芳后来说过这衣服可有多费事:

  我这套服装是一件窄袖的短袄子,一条相当长而不碍走路的裙子,在这身裙子袄的外面,用纱罩起来。这个纱,分为三幅:左肩披的一幅最长,一直拖到右下方;右肩披的一幅比较短点,掖在长纱里面;另一幅结成一个彩球垂在左肩下。这样扮法就不至于受制于衣裳而可以支配它了。这三幅长短不同的纱在身上代替了长大的衣裳,一方面表现《洛神赋》里面“披罗衣之璀粲兮……曳雾绡之轻裙”,一方面在台上可以有些烟云隐现的感觉。要使观众觉得这个扮相的气派很大,还不是扮上就算了事,体现这个“曳”字,必须人和拖在地面的纱,总保持相当距离,不让它乱七八糟地堆在脚下,走路转身须用较大的幅度,把纱闪开……

  ——朱家溍:《梅兰芳谈戏曲舞台美术》

  就如《洛神》编剧齐如山说的,这是一个半虚半实的言情戏,他在梅兰芳排戏的时候,经常提醒他演到洛神与曹植相晤时,一定不能太“实”,须近于人而不似仙,但也不能太“隔”,让观众看不明白。

  而梅兰芳特别厉害的地方,就是在这些分寸上拿捏得特别好。他自己晚年曾回忆演出《洛神》时,对于如何用身段和表情去体现“申礼防以自持”这么一句话——洛神与曹植不逾距的相恋——也是想尽了办法。

  曹植和甄氏的八卦飙红,但大多学者认为《洛神赋》从来不曾是八卦

  《洛神》的飙红名至实归。

  北京首演那一晚,戏票早早售空,戏院内外都是人。几天后,剧组又到上海演出,又是车马空巷。几个月后泰戈尔访华,在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上,泰戈尔提出来,一定、必须要去戏院看一场梅兰芳的《洛神》。1930年梅兰芳赴美演出,《洛神》也带去了。1948年,《洛神》差点就被拍成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后来没拍成,这个第一给了1948年的《生死恨》)。1955年,《洛神》被选为梅兰芳代表作之一,终于走上银幕,由吴祖光导演。

  ——没看过《洛神赋》不打紧,甚至不懂中文的外国人也不打紧,当大幕拉开,人们“仿佛是在读一篇抒情的赋,又像在看一幅立体而又有声音的名画”。

  而随着《洛神》的飙红,关于曹植和甄氏的八卦也飙红了……隔了一千多年,曹植的《洛神赋》再次回归世间,但这次的回归,却是伴随着一段八卦。尽管梅兰芳想尽了办法把人神之恋演绎得极为含蓄,但大家看过了《洛神》戏再去读《洛神赋》,总是恍惚间看见梅兰芳的洛神和姜妙香的曹植。而同时,无可奈何的学者们不愿意《洛神赋》这个文学经典只因为梅兰芳《洛神》戏的风靡变成社会上的八卦谈资,随着《洛神》戏的热度持续上升,不断地有学者发表学术文章,辨析《洛神赋》从来不曾是八卦。

  其中的错综复杂和一言难尽,戴燕在《与现代戏同行的一段学术史——20世纪的【洛神赋】研究》一文里说得最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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