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2月7日将迎来大雪节气。大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一个节气,它和小雪一样,都是反映天气现象的节气。大雪之后,天气更加寒冷,在强冷空气的作用下,下大雪或暴雪的可能性加大,如《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所云:“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也。”
大雪这一节气带给人们的是天气骤然变化、冬雪季节到来,而雪的降临也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更多诗情画意。历代文人墨客咏雪的诗词不可胜数。南北朝时的刘义庆记下了一则《咏雪联句》的佳话:“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乃是东晋时期颇有胆识的政治家,他出身高门士族,素有文采,与王羲之、许询等名士交游甚多,有“江左风流宰相”之称。谢朗、谢道韫是谢安哥哥的一双儿女,前者为兄,后者为妹。有一年冬日,谢安在家为子侄辈讲诗论文,忽然天空飘起了雪花,便依着此时景色题诗:“白雪纷纷何所似?”谢朗见状很快接韵:“撒盐空中差可拟。”论理,谢朗“少有文名”,也是罕见的人才,仓促之下接续之句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可是他的妹妹谢道韫就觉得不太好,差了那么一点韵味,便随口接续了第三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想来也是,撒盐亦可,但未免有点实在。相比之下,迎风飞舞的柳絮就多了几分飘摇之态、朦胧之美。谢安也觉得侄女的文采在侄儿之上。这则典故,便经了刘义庆的手流传后世。
同样的雪花,在不同的赏雪人眼中,有着不同的意味。唐代高骈写下的《对雪》一诗,便是形神俱备。诗云:“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诗人驻足窗前,默默观赏飞雪将世界装扮得洁白无瑕,就连庭院中的竹林也变成了玉树琼枝,令人称羡。
唐代诗人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诗云:“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此诗写作时间为诗人被贬谪湘楚之时,诗中所写是一位旅者于天寒日暮之时顶着风雪寻找投宿之处的情景。唐代诗人咏雪的诗篇可谓多矣,而诗人刘长卿的这一首却出手不凡。此诗写景、记事、写人用语简洁而又意境开阔,诗人所选择的意象有落日、苍山、寒天、白屋、柴门、吠犬、风雪和归人,仅仅二十个字中包含了八个意象,又以极平实、极简洁的语言将这八个意象组成了丰富深远的诗情画面,可谓非写景高手而不可为之,达到了诗家所称“寄至味于淡泊”的艺术境界,令人回味无穷。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江雪》诗云:“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首诗以幽僻、冷清的雪景勾勒出生命巨大的寂寥与孤独,诗人纤尘不染、纯净孤高的心性跃然纸上。“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是唐代诗人王维《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中的诗句。王维的诗多有画境,也常有乐感,既具视觉上的构图效果,又有听觉上的声响效应。此处写雪,王维又施展其拿手好戏,上句写听雪,人居室内,隔窗但闻户外寒风挟着雪花惊动、拍打着竹叶,雪未“露面”却含融在风声、竹响的暗示中,此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也。风声、竹动、雪落,本极轻微,而诗人以其特具的敏感却能感受到自然的律动变化,传达出其声响。南宋曾几《雪中次韵》之“有时闻泻竹,无路去寻梅”,与之构思接近,但曾诗是客观直陈,王诗着一“惊”字,则带感情色彩。
“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顷刻花”是北宋江西诗派鼻祖黄庭坚《咏雪奉呈广平公》中的诗句。黄庭坚作诗,主张字字有来历,以故为新,化腐朽为神奇。“风回共作婆娑舞”脱胎于杜甫《对雪》之“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杜诗着眼于表现风卷雪舞的瞬间性状态,“回”为形容词,意为旋转;黄诗则将“回”字用作动词,表现雪由静态而趋动态的过程,进一步描绘出雪花飞舞的姿态——“婆娑舞”,对雪花动态的写照更丰满完备。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这是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四所载北宋华州狂士张元绝句诗《雪》的尾联。张元人狂,诗亦狂怪。他写雪,不是如实描绘,而是超现实的想象构思,化日常平凡习见之物为神话传说中的神奇之景,造成陌生化的奇特审美效应。“满天飞”的银白色或玉色雪花、雪片,在诗人想象中,是神话英雄五丁击退三百万条玉龙后,玉龙的败鳞、残甲所化成的,赋予日常的雪以传奇性,使飞舞的雪花更富鲜明的立体感、飞动感。想象离奇,却又建立在现实中雪花固有的特性之上,雪色为白似玉,雪形似鳞类甲,以玉龙之鳞、甲拟状雪花,新奇而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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